“看不夠……啊!什麼?”孟鶴妘猛地回神兒,一臉尷尬地看著裴伷先,他面無表情地放下蔡氏的口供,起身從程少卿的桌案後出來。

“你去哪兒?”孟鶴妘連忙跟上。

裴伷先拉開門,扭頭看她:“去找林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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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東瑟縮坐在床上,聽聞丫鬟通報,說是衙門裡的官差來辦案,激動得險些打翻了藥碗,一個箭步衝出門外。

這是孟鶴妘第二次見林正東,在林家的書房裡。

相較於第一次見面,林正東彷彿又瘦了一圈,整個人如同一具骨瘦如柴的乾屍,臉頰凹陷,眼窩向內凹出兩個大坑,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皮肉一抖一抖的,像是隨時都能脫掉臉上的‘畫皮’一樣。

林正東嚥了口吐沫,驚恐地看著對面的“王琦”。

“不,不,你,你不是王琦!”他瑟縮著,堂堂七尺男兒,竟然捲縮在不大的圈椅裡,彷彿一個行將就木的可憐老人。

孟鶴妘露出一個陰深深的笑容,學著王琦的聲音:“我不是王琦是誰?我是王琦啊!林正東,我死的好慘啊,好慘啊!”

林正東“啊”的慘叫一聲,把整張臉埋在膝間,一邊說瑟縮著,一邊驚惶地說:“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你,是她,肯定是她,你去找她報仇啊!”

“他?”孟鶴妘扭頭和裴伷先交換了個眼色,幽幽道,“可我找不到他啊!我沒看到他的臉,所以只能來找你了,當初犯錯的明明是我們四個人,為什麼只有你活著?只有你?”

林正東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他死死地抱著膝蓋不敢抬頭,嘴裡不斷地呢喃著:“是水月,是她,一定是她,郭明死前說,說,說她就是故意勾引他,還引得他在酒後說出的當年的事兒。”

“珍奇園?”孟鶴妘又道。

林正東猛地抬起頭:“是,是,就是你們逼死的那個小丫頭,水月是她姐姐,她是來報仇的。”

“哈哈哈哈!”孟鶴妘突然發出一聲冷笑,“那為何不殺你,為何不殺你?”

林正東抱頭痛哭起來:“我沒害她,是你們,是你們追她的,我勸過你們了,你們不信,嗚嗚嗚,這次好了,都死了,都死了。”

孟鶴妘冷笑,突然湊到他面前,陰森地道:“你騙我,你騙我,你有什麼證據?”

林正東嚇得眼淚鼻涕一把,跌跌撞撞跑到書架前,在上面胡亂摸索一陣,拿出一個紅木盒子。他小心翼翼把盒子放到孟鶴妘面前,然後又蜷縮回圈椅裡,偷偷用眼角餘光看著孟鶴妘。

孟鶴妘開啟盒子一看,裡面兩封信,一封已經有些泛黃,顯然是許久之前的信箋了,另一封還帶著墨香,顯然是不久前才寫的。

第一封信的內容大致就是當年在西郊林子裡不甚逼死英姿的事兒,這件事涉及四個人,為了逃脫罪責,他們起草了一份口供證詞,然後由四個人簽名畫押,每人一份,日後一旦有一個人被懷疑,另外三個人便要想辦法救他,否則四個人全部玩兒完。

另一封是郭明寫給他的,信上說,他懷疑水月可能跟英姿有關,並說,那天晚上他無意中對水月說出了當年的一些事,讓他們四個人想辦法。

孟鶴妘理所當然地把兩封信塞進袖兜,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金有才出事的那天,郭明是不是去了景苑?他去那裡幹什麼?見水月?”

林正東微怔,猛地抬起頭:“我,我不知道啊!也有可能是去見水月,他一直在試探水月,不過,他們家的婆娘……”

孟鶴妘心中一動:“他不是最煩他婆娘了麼?為何不和離?”

若是平日裡的林正東,他定然會發現孟鶴妘所問之事極為古怪,但他已經被嚇破了膽,根本沒辦法思考,只是本能的答道:“哈哈哈,郭明不過就是個偽君子,仗著有幾分容貌罷了,他既覬覦蔡氏孃家的權勢錢財,又嫌棄蔡氏容貌普通,若說和離,他是萬萬不會的。”

孟鶴妘暗暗呸了一聲,只覺得心中作嘔,回頭瞥了裴伷先一眼。

無故躺槍的裴伷先訕訕地摸了下鼻尖,扭頭去看窗外。

從林正東府上出來,孟鶴妘問裴伷先:“從林正東拿出的那兩封信的內容看,水月確實更像是兇手,只是蔡氏和小和尚為何非要說自己是兇手?”

木石不在府外,孟鶴妘便猜到,他準是被裴伷先派去查別的事兒了。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偷偷打臉裴伷先線條完美的下巴,腦子裡開始盤算著,如果此間事了,倒是可以趁著木石不在的時候把他綁走。

“在想什麼?”

“想怎麼把你綁走。”

裴伷先眼神一暗,孟鶴妘這才回過神兒,猛地意識到自己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

“沒,我說胡話。”她訕訕地笑了下,兩條小短腿兒使了勁兒的往前搗騰。

裴伷先慢悠悠地跟在她後面,唇角不自覺地勾出一抹極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