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燃燒的火堆時不時發出“滋滋”聲,空地周圍漆黑一片,南宮呆愣了片刻,將手中的樹杈扔進火堆裡,看著它被吞噬,背對著夜影,喜極而泣,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一轉身,就見沈行白大步過來,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些了沒?”

“公子,我沒事”,南宮破涕為笑:“就是有些想你了。”

沈行白難得不吝嗇,環臂輕抱了她一下:“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們受苦了。”

好半天才將心裡的餘驚壓下去,南宮拍抬眼,從夾縫裡,隱隱能瞧見穿透而來的月色,又黑又沉,她搖搖頭說:“差點嚇死我了。”

她在風吹草動的鬼影中立了好久,耳邊迴盪著森森然的風聲,提心吊膽下,就要回去找夜影,突然就從背後傳來沈行白的喊音。

蕭辭同帶著穆安,奔波一路,趕著昏沉的夜踏入了蔓遮穹頂的密林,進退不得,繞了好久才尋到地方。

南宮本就心神不穩,一人出來巡查難免戒備增多,這才被穆安一行人的動靜嚇到。

“今夜你們都歇著”,沈行白扭頭看了一眼,見所有人都醒了,穆安拖著疲憊的身子還在忙碌,他對南宮道:“我守夜。”

南宮點頭應了。

蕭辭聽夜影大致稟過周遭的情況,快步走到穆安身後,沉道:“怎麼樣?”

穆安直起身,捏了捏眼角:“幸好來了,他們都傷的不輕,嘴唇都發紫了,此處不宜久留,明日就讓夜影帶他們出去吧。”

“行。”

帶著一群傷患,也是累贅,蕭辭正要開口,就聽夜影說:“還沒找到兆暉,我不能離開,王爺同王妃來時留了路,他們只要出了密林,便無大礙,我得留在這,不然也沒辦法同我家主子交代啊?”

穆安頗為擔憂,沐珣同兆暉情誼深厚,可不能讓好端端的人不明不白的栽在這,皺著眉頭問:“兆暉就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嗎?”

夜影搖頭:“周圍能找的地方,我同南宮姑娘都找遍了,他們幾個人就跟頻空消失一般,實在奇怪的很。”

蕭辭往黑暗處瞅了一眼,沉道:“會不會下去了?”

“不確定。”

“那行”,沉思片刻,穆安說:“明日讓其他人都離開這地方,夜兇這份情算是我穆安欠你們的,連累你們這麼多兄弟受傷,實在抱歉,等去了涼都城,會有人接應你們。”

“多謝王妃”,夜影一拱手,重道:“王妃不必虧欠,屬下甘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深夜,能聽到遠處的枯叫,寒意襲來,蕭辭給穆安披上了大氅,溫聲:“還冷嗎?”

“還行”,這個時候,人倒是清醒了些,穆安笑笑:“一路上盡忙著睡覺了,都沒好好聽你說了些什麼,現在倒是醒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蕭辭:“身子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同我說,記住了嗎?”

低低笑了一聲,哪怕處在黑暗中,穆安還是一眼就瞧清了獨屬於她的星辰,就埋在蕭辭的深瞳裡,搓了搓掌心,哈了口熱氣,她淡聲:“嗯,知道了。”

頓了頃刻,蕭辭哄著她道:“這地方待久了對身子不好,你去空間裡睡一晚,我哪也不去,就在馬車外守著。”

穆安搖頭拒絕:“我不去,就在這陪著你。”

“聽話”。

蕭辭倏然兇了些,帶著佯裝的兇意好說歹說的把穆安勸了進去,他獨自靠在車壁上,聽著外面忽高忽低的風嘯,鬼一般的觸手透過肌膚往血肉裡爬,他異常的清醒,胸膛裡平靜至極的梳理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所有的恐懼與未知。

穆安好多天沒在空間裡逗留了,一進去竟覺得多了幾分陌生的淒涼。

簡單的洗了個漱,身子鬆快了不少,在裡面待了片刻,沒見到小狐,穆安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往藥圃裡走,不似外面的凌冽漆黑,空間裡永遠是一片光明,會有日光源源不斷的灑在身上,枕在胸腔裡。

立在長勢正好的藥圃裡,剎那間,她愣在了原地,甚至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眼前的斜陽漸沉,小狐不知什麼時候跑了過來,懶洋洋的爬在穆安腳面上,沉甸甸的,似要壓的穆安喘不過氣,她立餘暉殆盡的光影下,眼前一片模糊。

一瞬間,穆安好想蕭辭。

穹頂的漸沉同撩撥在腳面的生機相輔相成,空間裡的明日從來未曾下沉過,如今卻隱隱看到了盡頭,連著遠處的未知都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