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淑賢已經醒了,寢宮裡剛端進來藥,她聞著味直泛噁心,苦水不斷的泛上來。

聽到黑靴的動靜,剛施完針的醫師連忙跪地行禮:“參見王爺。”

“皇后如何了?”

“回王爺,皇后娘娘已無大礙。”

“嗯”,朝屏風後面的簾帳瞥了一眼,蕭辭說:“出去。”

嚴寬辦事周到,趕緊讓外面跪著的女子進來了,給許淑賢披上衣,扶到了外面來。

蕭辭在旁邊坐著,面目陰沉,周身寒意涔涔,難以靠近。

許淑賢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忍著逐漸昏沉的意識,被“押”在了蕭辭面前。

“事到如今,皇后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蕭辭皺眉,道:“尋死覓活這一套,只會讓本王失了最後的一點耐心。”

許淑賢分明是坐著的,她足以同蕭辭平視著說話,可這般面面相對,滿身的不自在讓她有種想逃的衝動,自己的一切,都被赤裸裸的扒開,拋在了腳底,被人踩著。

“本宮若是惜命,還能請來王爺嗎?”

冷嘲一笑,許淑賢抬頭,攥緊著椅子,道:“王爺既然什麼都知道了,本宮便也不多狡辯,我要見皇上。”

蕭辭說:“既然一心要蕭晟淵死,為何還要見?”

這句話讓許淑賢呆住了。

是啊?

蕭晟淵的今日,都是她一手造就的,是她親手,將一個本該健全的人一步步推向了死亡。

無數個日夜,她都輾轉難安,黑夜中攤開雙手,只覺得十指血淋淋的,如何都洗不乾淨。

“是本王識人不清,讓你們鑽了空子,也是許氏糊塗,世代清明毀在了你手中”,蕭辭正襟危坐,平視著許淑賢,沉道:“本王不殺你,無非是因為你腹中皇子,賢淑宮已清理乾淨,此後,皇后就安心養在殿內,不會再有人日日同你籌謀一些痴心妄想的事,皇后可還滿意。”

曾鳴死了。

許淑賢混沌的撐了撐眼:“沒用的,本宮既然能害了皇上,就能害了自己,王爺別做夢了,腹中皇子,終將隨著本宮一同死去。”

蕭辭:“本王若是想留,自然有的是辦法,今日來,還想告訴皇后,大齊琉氏徹底敗落,族中上下已被血洗一空,至於齊皇后,自身難保,通敵這麼多年,最後也是這般結果,皇后可曾有悔?”

半晌,許淑賢才說:“本宮不悔。”

對面傳來一聲冷笑。

許淑賢說謊了,她有悔。

自小便被秘密送到京城,一朝頂替許氏嫡女,便受盡府中疼愛,許氏的清明,人人敬而尊之……

她如今所得的一切,七分來自許氏的真心栽培,兩分順了自己的心,剩下那一分,時刻苟藏在心底最陰暗的地方,不曾見過光明。

可偏偏是這一分黑暗,推著自己越走越遠,漸漸的墮入地獄。

現在想來,人心如世,正義永遠抵不過黑暗。

忠義兩難全,到頭來,她一個都全不了,她要蕭晟淵死,自己也不想獨活,多沒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