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放下手,遙遙地望著道宗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跪下身,朝著那片故土深深一拜,隨後不再有任何留念,起身離開。

一人一影,孤身入海。

程寰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直到那身影消失了許久,程寰才默默地抬手,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裡,藏著一道新畫的傀儡符。

是她畫的。

程寰並沒有多看,她反手收起了傀儡符,回頭望向道宗的綿綿群山,第一次覺得這個地方陌生得可怕。

她以為自己跑遍了道宗的每一寸土地,看膩了每一方風景,到頭來,卻是連朝夕相處的人都沒有仔細認清過。

收斂了心思,程寰回了滄溟山。

陸遙在道宗後山逃脫,嶽以恆幾乎要掀了整個道宗。

可他就算再懷疑江月白也沒有任何證據,只得恨恨離去。

程寰看他怒氣衝衝離開的樣子和江月白麵無表情的模樣,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江月白和陸遙默契地選擇了按下此事離去。

方漸青與季風灰做事沒有留下證據,江月白放陸遙走也沒有留下證據。

每個人都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程寰沒有再去江月白那裡哭鬧,她像是終於觸及到這個世界某些不可言喻的規則一般,有些憤怒,有些困惑,還有些無措。

她想要改變這樣的世界。

程寰躺在滄溟山的山頂,看著頭頂漆黑一片無星無月的蒼穹,腦子裡生平第一次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江月白無聲地站在樹下,遠遠看著程寰小小的影子。

或許,每一代人的改變都是從質疑和對抗這個世界開始的。

整整三天,程寰沒有離開過滄溟山頂。

陸遙的訊息被有意無意地傳入她的耳朵。

聽說,他逃到了十方境。

在那裡,陸遙與通神院的弟子發生了衝突,傷了數十個弟子。

聽說,陸遙從十方境出來後,修為在短短一個月暴漲到元嬰中期。

如此可怕的速度,終於是令整個修真界都聯合起來,全力捉拿他。

“師兄……”

程寰望著手中的傀儡符,有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遲鈍的聲音像是沒有修為的凡人,想比來人是刻意引起她的注意。

程寰小指一勾,傀儡符已經消失在了手上。

“小師妹。”程巖走到程寰身後,停下了腳步。

程寰回過頭來,看見滿臉憔悴的程巖。

他眼底的疲憊難以掩飾,自從陸遙出事後,道宗裡裡外外的事,大半壓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