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師兄沒有發現嗎?”程寰說:“你體內其實是沒有魔氣的,但這魔影的魔氣太重,又與你牽扯甚深,這才給人一種你魔氣入體的感覺。而且——”

程寰頓了頓,繼續說道:“陸遙師兄應當是金丹期,可這魔影修為似乎已至元嬰中期。”

“原來如此。”陸遙恍然大悟:“我在召出魔影后,兩年時間修為從靈動期中期到了金丹期前期。我當時只覺得自己修為暴漲,沒發現是何原因。難怪我試圖控制這魔影失敗了,反而被他影響了心神。”

程寰想了想:“所以師兄若是修為能夠壓制這魔影,或許有控制之法。”

陸遙笑了一聲,他在程寰的肩上拍了拍:“我沒有時間了。”

程寰垂眸道:“其實,師父知道我來找你了。師兄既然並未真的入魔,只是這魔影有古怪,想必師父會有辦法。師兄若是想走,我這裡有丹藥法寶,你且拿著先避一避。師兄若想留,我會求師父給個公正。”

陸遙深深地望了程寰一眼,想要說什麼,可迎著程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陸遙喉結一滾,到嘴的話硬生生轉了彎:“我不能留下。”

方漸青和季風灰的手爪伸到了何處,陸遙並沒有完全查探清楚。

這兩年陸遙經歷了許多,逐漸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哪怕江月白當真公正無私,他也未必肯全力保下他。

否則的話,江月白何必放程寰前來,大可親自來尋自己。

在江月白的肩頭,壓著的是道宗萬年的聲譽和重擔。

更何況陸遙清楚,無論他是出於什麼原因走到這一步,在他控制不住魔影殺了正道弟子開始,他就不再是單純的受害者。

他想要查清楚這件事,想要揭露方漸青和季風灰的面目,想要知道魔影究竟為何而來,他希望一切事了之後再還那數百條認命。

人都是自私的。

陸遙看著程寰小小的身子,無數的話堵在了喉頭,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清楚地說出來。

他想要程寰的世界裡,永遠是黑白分明的模樣。

也想要程寰最後記得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陸遙師兄,而不是現在這般苟延殘喘人人喊打的魔修陸遙。

出於陸遙意料的,程寰並未質疑他的決定,只是沉默地站起身來:“好,我送師兄一程。”

“小師妹……”

“走吧,師兄,時間不等人,我知道後山有一條密道可以離開。”程寰握著手裡的滄溟劍,背脊挺得筆直,似乎這樣就能不倒下似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道宗的方向:“師父既然肯放我前來,他是想救你的。”

陸遙順著程寰的視線望去,眼底深處恍若有驚濤拍來。

果然,程寰他們一路都沒有碰到前來搜山的人。

不知道江月白用了什麼手段,將他們的行蹤隱藏了起來。

程寰一直將陸遙送到了山腳之下。

陸遙的身體在丹藥的作用下已經漸漸恢復過來。

他停下腳步,看向程寰的背影,勾起了唇:“好了,小師妹,就到這裡吧。你該回去了。若是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程寰轉過身來,靜靜地望著他。

陸遙笑的時候,依稀還有當年初見的模樣,少年意氣,眉目如畫。

彷彿破曉的那縷光都揉碎了,墜了他的眼底。

陸遙抬起右手,勾了勾,程寰身上那張引線符就飄了出來,下一瞬被魔氣吞噬得一乾二淨。

程寰的手握成了拳:“陸遙師兄……”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程寰,從這裡別過,就沒有陸遙師兄了。知道嗎?”陸遙溫聲囑咐道。

程寰幾乎要把自己的後牙咬碎了,才壓住自己滿腔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