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三兒子的名字,老太爺還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承臣為國事而死,上可對得起天地祖宗,下對得起百姓子孫,是我高家的好兒郎。”

高明臣三兄弟無不落淚,都是年近半百的人,卻哭得如同孩子。

“老四啊,為父知道你心疼你三哥,可如今不是義氣用事的時候,巢將傾覆,非止一家啊!”

“父親,難道真的不能挽狂瀾於既倒嗎?”高明臣的眼淚還掛在腮邊,父親的話讓他哭不下去:“我們……”

高老太爺閉上眼,緩緩搖頭:“永王如今佔盡人心,皇上太年輕了,根本不是對手……”

“如果我們豁出性命去呢?!”高景晨言語頗激憤:“永王外忠內奸,設計陷害皇上,百姓被矇蔽,兒子願效仿專諸……”

“永王死了局勢只會更亂,”高老太爺道:“黎民怎可在短時內被教化?你刺殺他,一來成算本就不大。退一萬步,刺死了他,他還是以賢王之名壽終,算是成全了他。更何況皇上還在叛軍的手裡,永王被刺,皇上只怕也將不保。”

“依我看,那些叛軍早就已經是永王的人了。”高明臣苦笑:“之前我們就疑心皇上被架空,永王鼓動皇帝巡幸天下,就是要告訴天下人,當今聖上是個昏君。可恨我們這些臣子處處被掣肘,無法護皇上週全。”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他是皇叔,又太善於矯飾。”高景臣也只能仰頭興嘆。

永王攝政十幾年,樹大根深,比當年的曹操有過之而無不及。

“父親,那我們究竟該怎麼辦?”高德臣問道:“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嗎?”

眼前的局勢非同一般危急,且今日無法料想明天的事。

“寧盡忠而死,絕不喪節而生,”高老太爺沉聲道:“這是我們高家的祖訓。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陛下性命,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高老太爺此言一出,三個兒子都不再說話了。

當初就有一干人鼓吹天子巡幸之事,高家人極力反對。

但一來永王支援,二來小皇帝自己也想要去。

做臣子的從來只能勸諫,而不能決定。

否則歷朝歷代都不缺忠正之臣,為何還是會亡國呢?

“夜裡還要守靈,你們都回去歇歇吧!”高老太爺疲憊地揮揮手:“如今朝中人鬼莫辯,謹慎小心為上。”

“父親也要保重,”三兄弟起身道:“如今泰山將傾,凡是忠心的臣子無不仰望父親。”

“後日我要去面見永王,”高老太爺道:“犧牲我們高家滿門子弟的性命也要保住皇上,你們回去後都告訴房裡人,讓各自有所準備。”

“是,兒子們知道了。”三人行了禮,依次退了出去。

“把吉星給我叫過來吧!那孩子是個痴心的,當心哭壞了他。”高老太爺道:“讓我再看看他。”

高三老爺舉哀,高家人不許任何人弔唁。

對外只說是瘟疫的緣故,實則是在幫人避嫌。

風總算小了下來,吉星的腿跪得生疼,由兩個小廝扶著經過中庭去往祖父院中。

那棵大靈柏樹被風吹得枝丫亂擺,吉星站住了,望著那樹出了半天的神。

“少爺在看什麼?”小廝問。

吉星不說話,走過去從那樹上折下一根樹枝。

“出來的匆忙,沒給祖父帶東西。”以前每次吉星去祖父房裡都會帶些自己準備的東西,要麼是折枝的花草,要麼是自己的一幅字。

兩個小廝沒多問,這靈柏樹是不許亂動的。

不過小少爺自幼就在上頭爬來爬去,折根樹枝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