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華年卻是深深的嘆了口氣,反問道:“你覺得,我在瀕死前,在茫茫暴風雪中遇到了一瓣蓮花,這樣的機率有多大?”

榮陶陶輕輕地點了點頭,這已經不能用抽獎、中獎什麼的來類比了,這就是一個奇蹟。

一個發生在斯華年身上的奇蹟。

如她所說,這的確是上蒼的恩賜。

斯華年淡淡的開口道:“我認為,是我父親在天之靈庇佑,將蓮花瓣送到了我的面前。”

榮陶陶的心情有些沉重,的確,他從未見過斯華年請假回家,即便是年節,他也從未聽說過斯華年有什麼親屬,也沒有任何人來探望過她。

斯華年抬眼看了看輸液架上的營養液,發現還剩下些許,便沒有起身,而她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絲笑容,反而像是在安慰榮陶陶:“不用這樣,都過去了。”

如果她願意傾訴,榮陶陶當然願意當一個傾聽者。

在她這張惡霸的外表之下,藏著很多故事,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了,她身旁是否有人可以訴說。

說出來會好一些麼?又或者她不願意提起?

榮陶陶思索片刻,開啟了一個話題,是否訴說,由她自己決定。

“你的父親......”

榮陶陶只說了這幾個字,而斯華年也是沉默了下來。

昏暗的寢室中,月光勾勒出了斯華年的身體輪廓,她手肘拄著椅子扶手,手握成拳,託著臉蛋,一動不動。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營養液滴滴答答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斯華年抬起眼簾,看向了榮陶陶:“去年,你經歷了一次極夜,一次特大號的暴風雪。”

榮陶陶輕輕點了點頭。

斯華年:“它被人們稱為16年一遇,也就是說,16年前,還有一次。”

榮陶陶心中一緊,他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

斯華年:“我的父親,就死在上一次的暴風雪中,死在了雪境大軍的衝擊之下,死在了第三道牆。

據說,士兵們在清點戰場的時候,是在城門東側兩、三米的地方發現他的屍骨的。”

斯華年淡淡的話語聲繚繞在房間中,她卻是面無表情,彷彿在說著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

斯華年:“那年,我11歲。

其實...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的家在白山,而他在三牆駐守,很少回家。在我的童年裡,只有母親,少有父親的身影。”

“呵呵。”斯華年笑了笑,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變化,笑容也有些苦澀,“我對這件事的感知很小,而我的母親...雖然刻意隱瞞我,但卻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我這一切。

2年後,也就是我上初中那年,鬱鬱寡歡的母親到底還是走了。那天清晨,我正常早起要去上學,卻發現她沒有起床,我去了她的房間,但卻怎麼叫也叫不起來她。”

斯華年的眼眶中升起了一層霧氣,但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簡直看得人心碎。

“後來,我被一個人收養了,他是我父親的戰友,他帶我來到了這雪境之地,將我安置在了松柏鎮,寄宿住校的生活開始了。”

斯華年低下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輕聲道:“我不喜歡這裡,不喜歡雪境。我討厭這裡的寒冷,討厭一年四季都飄著雪的地方。

所以,你能想象得到,學生時期的我有多叛逆。”

“我闖了很多禍,榮陶陶,不計其數。我這種人,就該被學校開除無數次,每一次,收養我的人都回來學校求情,幫我善後,去哀求校長......

但我並不領情,我只想快點長大,我只想離開這裡,離開那個什麼所謂的父親戰友,我只想離開雪境。

就這樣,我磕磕絆絆的上了三年,直到初三畢業的時候,在畢業典禮上,我覺醒了,開啟了魂槽。”

“呵......”斯華年深深的嘆了口氣,輕聲道,“那天晚上,那人給我看了一封書信,是我父親的書信。

但並不是給我的,也不是給我母親的,而是給我的領養人的。

確切的說,是父親在轉業前、即將參軍入伍的時候,留給我那領養人的書信。”

說著,斯華年低垂腦袋,一手扶住了額頭:“倒也沒什麼特殊的,無非就是說如果出了意外,幫忙照顧妻兒罷了,沒什麼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