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跑了?”

“就是不見了,全家人都在找他找不著。”廖紹川笑著說,“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還挺好奇的。”

祝東風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白正廷不見了,死了個姨太太,白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祝東風不認為這兩件湊到一起的事情沒有關聯,而他想的更多的是,會不會跟三年多前白家的那場大火也有關?他那天讓白荷自己去查,白荷去了?

沒有到現場,一切都只能憑猜測和想象,最主要的是祝東風有些放心不下白荷,他想他必須要過去一趟。

得知祝東風要出院去白家,祝星試圖阻止他,但顯然沒什麼用,無奈之下祝星只得跟著他,哪成想阿南竟然也要跟去。

祝星說你跟著去幹什麼,你現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我只是脫水而已。”阿南為自己辯解。

結果還是阿南和祝星一起陪著祝東風出了醫院,快到白家時祝東風下了車,他站在路邊看著前方走來的送葬隊伍,入眼的白色讓他一時視野模糊。

送葬隊伍越走越近,祝東風看了一眼白訾翊雙手拿著的相片後就看到了在人群之中披麻戴孝的白荷,她低著頭,半張臉都掩在了孝帽下,她的丫環知了在一旁亦步亦趨地跟著。

隊伍裡除了喪樂,沒有一丁點兒哭聲,這對於有‘哭喪’傳統的金洲城來說非常少見,一般來說即便哭不出來也要乾嚎兩嗓子。

但是白家沒有,所有人都是低垂著眉眼慢慢地往前走著。

路兩邊看熱鬧的人在竊竊私語,無非是說這人死了連個哭的人都沒有,真可憐;也有人說這棺材看起來真好一定很貴,給死人都捨得花錢。

送葬隊伍慢慢穿過鬧市走到人跡罕至的西郊,到了臨南墓園。

這是白荷提出的,她希望把三姨太的墓設在母親的墓旁,讓她們做個伴,以後祭拜也省事。

大太太本意是想把三姨太葬在白家林場的,畢竟是嫁進了白家的人,可白荷不同意,就如同她當初不同意把母親葬在白家林場一樣。大太太見狀也沒有再說什麼,事實是她在想,以後她若是死了,也不想葬在白家林場,生是白家的人,死了,她想做自己。

入葬儀式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當白荷看著新起的墓碑時,她笑了笑。墓碑上的題字也是她強硬要求的,既然不入白家林場,墓碑上自然沒有必要寫跟白家有關的,所以白荷讓人刻了三姨太的本名—孔桂琴。天天

白荷說:“三姨娘,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

如葬儀式結束,這場喪事也算完成了。

請來的喪樂隊伍首先離去,接著是大太太她們,白訾翊和白月薇看了看白荷,叫了她一聲,“我們走吧,等頭七那天再來。”

知了幫白荷把孝帽摘下來,然後沿著縫合的縫隙把它撕開變成一條長布疊起來拿著。這也是金洲城喪事的風俗,孝帽不能往回帶,那樣會把不好的東西招回家。

接著知了要扶白荷,白荷搖頭說不用,自己一步步下著臺階。

白訾翊說:“還沒有爸的下落。”

“會不會出城了?”白月薇疑惑地問。

“不會。”白訾翊肯定地回答,他去查過,白正廷的確沒有辦理通行證,沒有通行證他就絕對出不了城,“一定還在城裡,但就是不知道在哪。”

白荷冷聲說:“明天我去巡捕房報失蹤,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走出臨南墓園,白荷準備上車時白月薇拉住了她,“姐。”她讓白荷看左邊,祝東風正安靜地站在那裡。

白荷默然地與他遙遙相對。

白訾翊低聲說:“白荷,我們先走了。”他讓月薇和知了上車,隨即看了一眼祝東風。

“你怎麼會在這裡?”看著走到跟前的祝東風,白荷輕聲問了一句。

祝東風微微笑著說:“我一路跟著隊伍過來的。”

“我沒有看到。”白荷捋了一下散落的頭髮,“你這樣出來沒事嗎?”

“我沒事,你呢?”

白荷垂下眼簾,想了想笑著說:“我好像有事。”

祝東風沒有說話,他看著白荷苦笑,過了一會兒白荷再也笑不出來,她定定地與他對視,終於忍不住抱緊了他。

“做錯事的人是他,可為什麼付出代價的人卻都是無辜的人?他不配當一個男人,不配當一個丈夫,不配當一個父親,他根本不配當一個人。他怎麼能這樣做?他怎麼能這樣做?”滿腔的怒火和怨詞,到了找到能聽自己發洩的人的這一刻,卻也只能無助又哀傷地重複著‘他怎麼能這樣做’,好像這是白荷終其一生也想不明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