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寬窄衚衕,知了已經早早地下課回來了,她正無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看她上課記的筆記,看得很認真,白荷走進了屋都沒發現。

“今天下課那麼早?”白荷看見她,隨口說道。

“啊?”知了抬頭,“小姐你回來啦。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杯水。”

白荷擺手說不用,讓她繼續忙她的。自己則坐在了桌子旁,把她偷偷塞進手包裡的幾張紙拿出來攤在桌上壓平。

知了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看看,走過去問這是什麼?

白荷沒吭聲,只是把幾張紙排列放好,她抬眸看了眼知了,讓她來幫忙看看這上面內容都有什麼不同。

知了稀裡糊塗地看了看,看清楚內容後她就愣了愣,“小姐……”

“別多問,好好看。”白荷輕輕拍了她一下。

知了抿抿嘴,認真地看著,但是她什麼也看不出來,內容上沒什麼不同的。

“小姐,我看不出來。”知了搖搖頭說著。

白荷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我也看不出來。”

每張紙上,每個人的口供都差不多,無非是‘我’當時在做些什麼,突然發生了什麼事,和對方有過什麼樣的爭執,最後著火時‘我’又在哪裡在做些什麼。

大約都是這樣的內容,只不過‘我’不是同一個人。

而這些人說的多數都能跟當時場景對上號,如此一來白荷就更是懷疑,究竟是她找的方向不對,還是三姨太的記憶有誤呢?

在舊檔案裡找不出線索,那下一步她該怎麼辦?

白荷擰眉沉思,再去找三姨太?但是她已經明確表示了她不會把對方是誰告訴白荷,她要把真相帶進棺材裡,白荷若是再去逼問,大概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其實三姨太的心理不難理解,自從那一場大火後白家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小木船,但凡稍微有點兒小風小浪它就搖搖晃晃地隨時都有可能翻船,如果白荷知道了是白家的任何一個人放的火,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那白家這條船首先就要從內部解體了。

對於有些稍微年長一些,特別是經歷過動盪不安的年代的人而言,家即是全部,家比他們的身家性命都重要。三姨太就是這種人,她和白荷母親林竹音的關係再好,她也不能為了林竹音就讓家散了。畢竟林竹音已經死了,再去追究陳年往事也不能讓她活過來,還不如就這樣算了。死了的人已經回不來了,活著的人還要好好過日子。

三姨太可以這麼想,白荷卻是不能。

她只要想到真兇會是白家的某個人,她就憤怒地要瘋掉!

不論那個人是誰,他在這幾年裡都心安理得地過著舒適的生活,不僅白荷在努力地賺錢養活著他,還有祝東風給他背上了黑鍋。

從前到現在白荷始終痛恨地就是這一點,有人害死了她母親,卻還能面不改色地站在自己面前看著她為了失去母親夜不能寐,傷心欲絕。

就為了這個,白荷也一定要把真兇找出來。

然而找真兇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三年多,從舊檔案裡也什麼都看不出,可以說是在第一步就把白荷難住了。

她皺著眉抖了抖那幾張紙,想靠她自己這樣蠻找估計是不行的,最好是能找到當年那幾個追債人,也許他們能說出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不過當年那幾個追債人就像李焰說的,在事發後就逃之夭夭了,要找他們那就是在大海撈針。

讓祝東風出面估計還有點可能,畢竟那些都是和他有關係的人。

可……

白荷頭痛地趴在了桌子上,知了還以為她是哪裡不舒服。

“小姐,你怎麼了?”

“沒事,心情不好,趴一會兒就好了。不用管我。”

知了看著白荷的頭頂,哦了一聲,說:“那我去做晚飯了,我買了幾條小黃魚來酥炸。”說完知了就去收拾魚了。

白荷在桌子上趴了半個多小時終於下定決心,待會兒就給祝東風打電話,約他明天見面。儘管白荷一直想著能在真相大白之後再跟他把事情說清楚,不過顯然白荷的能力不夠,她需要幫助,而且她又想了想,背黑鍋的滋味不好受,她應該讓祝東風早點知道母親的死跟他沒有直接關係。

然而想是這麼想,要付諸行動對白荷來說多少需要一點心理建設。

吃飯時她整個過程就心不在焉,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在心裡提前給自己進行預演,想著待會兒給他打電話該先說什麼,該怎麼自然地約他見面,假如他說有什麼事可以在電話裡說,自己又該怎麼淡然地拒絕。

以前白荷完全不用考慮這些,可現在不行了,兩個人之間發生了那麼多,很多話都要斟酌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