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三響,顧雲燕反執長劍,站上臺前,巾幗戎裝,英姿颯然。四象閣那邊,靛青旗撤,赤紅旗出,一紅衣長裙女子,衣袖翩然,落在臺上。

陳孟冷眼看這二人,差別挺大的:那女子紅裙隨風舞動,長髮飄飄,宛如那酒樓的舞女一般,妝容精緻,全然沒有一點江湖人的風範。顧雲燕則是緊身布衣,束髮,素面朝天,渾身上下幹練的沒有一點累贅。

他碰碰王定,問道:“這是比武?比賽跳舞嗎?穿成這個樣子她不嫌不方便?”

“誰知道呢?萬一人家功法就是這樣子,那也不一定。”

“華而不實,徒有其表罷了。”孫逸少剛剛打完,擦擦頭上汗,冷冷說來一句。

陳孟不想接他話,就扭頭,看著場中站著的兩人。

最毒婦人心,尤其生死時。既然要分個勝負,那多說無益,顧雲燕抬起玄鐵重劍,那紅衣女子甩出青絲軟劍,也沒什麼禮節,見面就戰在一起。

顧雲燕女子出身,一手玄鐵重劍使的卻全然不遜色與壯年男子,那重劍在她手中輕若無物一般,巴掌寬的劍面在空中來回飛掠,無比輕巧。對面那紅衣女子自然也不簡單,青絲軟劍如同蛟龍入海,上下翻飛,找不到行蹤。

關鍵軟劍沒什麼重量,不能按照尋常比武那般,刀劍金鐵相交,互相僵持,以武器為媒介鬥力。軟劍是架不住的,略微一碰,劍頭就會彈偏,而朱雀劍法的精髓就是在劍鋒偏離之時,出其不意,取起要害。

另外,軟劍如絲,易纏難解,一旦被軟劍纏住,兩邊力量對上,自己的招式多半要亂。武學招式講究的就是臨危不亂,招式一亂,手裡的傢伙不聽使喚,指定要輸。

所以一開始顧雲燕有些狼狽,那紅衣女子手中劍的招式不多,就劈刺砍那幾式,但加上手中這柄軟劍,招式就由簡化繁,千變萬化。稍微疏忽,那軟劍劍鋒就直向要害,再分心去防,手中兵器被軟劍纏住,陣腳就亂了。好幾次,那軟劍似乎都要刺中顧雲燕,看得陳孟直揪心。好在顧雲燕也是老江湖,手中劍借力打力,或一滑或一挑,險而又險地避開。

來往幾招之後,顧雲燕想明白一個事情,就是既然軟劍不能交鋒,那如果自己一力破萬法,硬跟她拼上一擊,軟劍定然接不住。想到這裡,她索性不防了,乾脆掄起玄鐵劍,硬扛著軟絲劍的纏鬥,直取那紅衣女子如天鵝一般修長雪白的脖頸。

也就是玄鐵重劍,一般的武器,軟絲劍自然可以抵擋,但這把玄鐵重劍太重,那女子手中的軟絲劍根本拉不動。眼看著那重劍就要劈到自己身上,那女子急了,猛地抽回纏在玄鐵劍身上的自己的軟絲劍,想讓那劍鋒偏開,自己還能躲。

怎奈她一身長裙,真要使勁的時候,衣襬兜風,她自己的動作慢了一下。高手過招,慢一下足以致命,那重劍已然抵達她脖頸,臺下不少膽小的弟子已經驚出聲來,捂住眼睛。

顧雲燕早料定她接不住,這一劍留了力,重劍停在那女子肩膀上面,動也不動。那姑娘臉色煞白,直直地瞪著顧雲燕,要緊下嘴唇,一句話說不出來。

登時臺上臺下鴉雀無聲,顧雲燕和那女子就這麼僵著,臺下諸多觀眾也就這麼僵著。四場勝了三場,德正已然贏了。故而臺下站著的陳孟三人此時卻無比輕鬆。

半晌,李青龍黑著臉從人群中走出來,清清嗓子,說:“今天先比到這裡,四象閣不敵,明日我們定將英雄帖交給諸位。”“謝過李前輩。”臺下三人行禮。顧雲燕把劍收了,也跟著行禮。

“你們四個先下去吧。安排間好點的客房,讓四位客人住上一晚。”張羽袍袖一甩,“我們還要處理點家事,不能奉陪,四位少俠見諒了。”

“既如此,我們告辭了。”孫逸少領著四人轉身走開。

四人一走,剛才比武上場的三人全跪下了,一個勁磕頭。

“起來起來,輸了就輸了,沒什麼大不了。”

“弟子不才,給四象閣丟臉了。”呂平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起來起來,你們輸一點都不奇怪,沒什麼怪你們的。學到的都打出來了,輸了也沒辦法。”

“難道他德正道館的功夫,真就比我們四象閣強嗎?”那紅衣女子不甘。

“非也非也。”張羽搖搖頭,“你們知道這四個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

“這是德正道館正經掛牌子的鏢師啊,人家從永州一路闖到這裡,人家的手段,人家的膽識,都是真刀真槍練出來的,都是正經江湖上打鬥的手段,要命的。你們呢?”

“我們也是真刀真槍的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