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一間巨大的圓廳,用一圈巨大的立柱來支撐頂篷,而立柱距離邊牆也不過數尺之遙而已——石柱後面就是牆壁,僅從一行人根據預言術所得的結果,所向方位在火把照耀,周邊全都是牆,並沒有通道,也沒有門扇……

法師當即便愣住了,風赫然笑道:“預言術要我們往這個方向走,可是這個方向並沒有道路,那麼意思其實是‘趕緊回頭,莫謂言之不預’吧?”

法師咧一咧嘴:“或許有幾度的偏差,咱們往右側繞幾步瞧瞧……”

他們一邊商議,一邊就停住了腳步,但前方張祿“以心觀照”,並沒有聽到同伴們交談,依舊不疾不徐地邁步向前,並且——直接穿入了牆壁之中。

“是幻術嗎?!”法師多少有點兒瞠目結舌。

風赫然卻笑道:“若是幻術,那還真防不住這個傢伙呀……”

張祿確實精通幻術,並且對於別人所施放的幻術也具備著相當的抵抗力和免疫力——這就好比一個積年的大騙子,怎可能輕易上電話詐騙的當?

當然啦,也偶有例外,幻術型別也可細分,具體到某一種類,尤其是源自異世界的新的用法,或許張祿在並不瞭解的情況下,也可能會上了當——比方說他被鈴鐺所迷,被霧妖所惑,如此這般的陰溝裡翻船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雖說警醒得比較快……滿嘴胡柴、肆意欺騙選民的政客,也有撞正詐騙犯的時候。

但這回他毫無滯礙地便即穿牆而過,視此幻術如同無物,還真不關幻術抵抗力的事兒,關鍵他此刻是在“以心觀照”,根本不看、不聽,而往往能夠直指事物之本質。“以心觀照”可以一定程度上替代五感,但並非簡單的五感的複製,好比說他雖然放棄了對聲波的感受,但身後同伴們的疑惑、躑躅之類情感,卻仍能清晰地察覺得到。只不過他並沒有往心裡去而已,因為心感之下,前方本是一馬坦途,也不知道同伴們都在猶豫些什麼?

在張祿的感受中,兩根圓柱之後乃是一條狹長的甬道,一直通向不可知的遠方,在十數丈的心感範圍內,並沒有任何阻礙——包括怪物和迷霧。

所以他毫不停留,繼續朝前走,同伴們急忙加快腳步,緊緊跟上,很快也都穿過了那虛幻的牆壁,風赫然手中火把照亮了前方的甬道。又往前走了幾十步,甬道轉過一個彎,通向一間石室,張祿突然間停下,並且放開五感,警告同伴們:“有東西……”

因為很明顯並無迷霧遮蔽,因此他才停止了‘以心觀照’。話說如此“以心觀照”,固然能夠看穿很多事物的真相,但同時也難免忽略一些眾人皆可目見、耳聞的表面細節。比方說,心感能夠看穿前方擋路之物雖然龐大,卻並無殺意,但只有睜開雙目,才能瞧清楚,原來那是一具機械——機械如何能有情感?機械自然沒有殺意;但機械不需要散發殺意也可能傷人……

尤其這霧澤世界的天地法則與張祿穿越過的所有異界都有所不同,元氣容易散逸,很難重聚,若是按照D&D系統來解釋,那就是:每人每戰或每天所能施放的法術、使用的特殊技能,都是有一定數量的,除非經過類似於深度睡眠的休整,否則難以恢復。若在其它世界,無論武人還是術修,只要保持一定強度的輸出,不超體力發揮,戰鬥、施法,就理論上來可以無所窮盡,永不止歇——當然啦,因為精神和肉體上的疲憊導致逐漸力衰,那是另外一個問題。

對於黎彥超等人來說,某些所謂的“絕招”、“秘技”,短時間內會消耗大量元氣,在霧澤世界很難快速恢復,就此導致了可一可二而不可三,運用數量有限。而對於張祿來說,施展“以心觀照”貌似也是有次數限制的,既然確定了前方並無迷霧,雖有敵人,卻非霧妖,那麼還是暫且停止施用,留待真正需要的時候再使吧。

他察覺到了前方石室中聚集著一些體型龐大的生物,因此一邊提醒同伴,一邊握緊了手中的長劍。耳聽得“悉悉索索”的奇特響動,隨即火光照耀下,就見六七隻巨大的蜘蛛一起從石室中湧將出來!

這些蜘蛛幾乎每隻都有半個人那麼高,八條細長的毛腿延展開來竟達一丈多長,碩大的口器清晰可辨,並且醜惡無比。蜘蛛的身體基本上是灰色的,類似於迷霧的顏色,但隱約可見其腹部密佈著暗紅色的條紋。法師當即叫喊起來:“是巨噬蛛!”

張祿提劍擺了個架勢,口中問道:“有什麼特點,有什麼異能?”

法師語速極快地回答道:“最好食屍,也喜歡吃活人……當心被它腹部噴出的蛛絲纏上!”

張祿冷笑道:“那就別讓它們轉身,不就成了?”

張祿見過的各類這種節肢動物——當然沒有那麼大隻的——都是腹部噴絲,以絲結網,等到黏住了獵物以後,再用其足勾著蛛絲將獵物團團包裹起來,然後食用……所以就理論上來說,那絲就不可能朝前噴。希望眼前這些傢伙並不違反同目動物的普遍特性吧——當即挺劍便向正朝自己奔躥過來的一隻巨噬蛛口器刺去。

可是他的劍還沒能傷到對方,就聽身後咒語聲響,隨即十多枚火球一齊向巨噬蛛們飛去,而且這些火球如同網球一般,具備非常優良的彈性,竟然在擊中一隻蜘蛛後,尚能夠瞬間轉向,再衝向第二隻……張祿暗自揣摩,我要是碰上法師用這一招,是否能夠抵擋得住?

火球飛行的軌跡極不規則,攻擊的角度非常刁鑽,就如同不但有生命,甚至有智力並且經驗豐富的獵手一般。張祿心說要想同時避過或者擋開這十多枚火球,確乎比較困難啊,倘若是我,估計必中個兩三枚——好在觀其威力,我還能夠扛得住十回八回的……

幾頭巨噬蛛被火球擊中,猛然發出刺耳的嘶叫聲,朝後就縮——還好這不是霧妖的嘯叫,雖然難聽,卻基本上不對人的心智造成什麼影響。張祿順勢直進,將那些似乎頗感痛苦,腿腳不停抽搐的怪物的頭顱逐一刺穿,隨即風赫然他們也衝上來幫忙,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將那十多隻巨噬蛛盡數擊斃。

幾乎還沒有蜘蛛來得及噴絲,但凡吐出幾個絲頭,也都沾火即燃,反倒把它們的屁股給燒焦了。

將巨噬蛛的屍體儘量踢到甬道兩側,空出了中央的通路來,張祿在身後風赫然高舉的火把照耀下,小心翼翼地邁進石室。室內白花花的,四面牆上掛滿了粗如兒臂的蛛絲,張祿嘗試著揮劍去斬,那些絲不但軟綿綿的毫不受力,而且充滿了黏性。法師提醒道:“用火。”但他卻不肯再施放火焰類法術,因為用一次就少一次啊……

風赫然邁上一步,探出火把去一撩,牆上蛛絲便即快速燃燒起來,並且散發出帶著腥味的惡臭。蛛絲燃盡後,露出了幾塊鏽鐵,瞧上去象是斷劍、槍頭之類。法師判斷道:“估計那些先一步進來的城主護衛,先是被霧妖攝取了魂魄,然後就被巨噬蛛吃掉了……真是可憐……”

張祿問道:“骨頭呢?劍柄、槍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