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軒道:“段兄說的正是我的意思,等下安排妥帖了,見見我家那位河東獅。”

“好個不知足的張博軒,娶了這般家世,又貌美的婆姨,牛氣起來了,反倒存心拿話噁心我們。”

“崔兄說的對極,嫂嫂莫要聽張博軒的,待會見了張家嫂嫂便知道,這是個貪心的主兒。”

柳絮聽了竟生出些期待來,崔段二位叔叔極具誇讚的人物,卻被自家叔叔如此貶低,未嘗沒有保護的意味在裡面。

張博軒領一干人進了會客廳,門童上了茶便退了出去,柳絮抬頭看了看客廳左近的佈置,這角里植盆翠綠,牆上字畫看著也是意境深遠,自堂中一連掛了三幅字,認下來筆體卻似在哪裡見過!

柳絮開口輕吟道:“

西林晚青松,

驛外暮雲霧,

應是相逢夢境中,

回首無歸路。

幽夢斷橋邊,

步行狹溪渡。

不識東岸浣紗人,

同飲西江露。”

“咦”?張博軒回過頭來看向柳絮,問道:“嫂嫂居然認得這首小令?卻是從何處聽得?”

柳絮一愣,道:“就掛在這裡,你不知道?”

張博軒抬頭看了更是驚異,道:“這八分勢我也才近日得來,外人根本不識,嫂嫂如何就能讀出來?”

柳絮聽了更是迷惑,道:“除開這張,別個卻是不認得,只這張似是在哪裡見過,因此認得。”

張博軒呼喝一聲,道:“來人!”

門童應了一聲,快步小跑過來問道:“爺,您缺什麼,我去拿?”

張博軒問道:“正堂這一幅字,可有人動過?”

門童抬頭看了一眼,想了想道:“爺日前才得來,小人一直在此伺候,並不見丟失了一件半件。”

張博軒揮了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崔塵束上前道:“你這人好生沒趣,這字又沒什麼出奇,嫂嫂認得又有什麼,怎地這般陣仗,丟了命了?”

張博軒苦笑道:“崔兄有所不知,這一幅字與別個當真不同,我有幸路過鉅鹿時,見一碑文,上書“耿球碑”,我見這字型別具一格,似隸書,又有不同,與原本四體書勢迥異,我因沉迷書法之道,特意觀習良久,怎知一朝離了鉅鹿,腦中的碑文竟一字也想不起來,這書法更是想不起。”

段易峰皺眉道:“怎會有這等怪異之事?”

崔塵束也介面道:“我二人在書法上的造詣不深,觀這一篇也不甚出奇,你再說說,這一篇字,你又從何處得來的?”

張博軒道:“事也出奇,前兩日我去拜訪周昶,在他客廳中再次見了這書勢,才猛然想起似曾在哪裡見過一般,因此不顧周昶的阻攔,將這一幅字搶了出來。”

段易峰道:“周伯通如何會有這字?”

柳絮插話道:“如果這字是從周昶那裡得來的,我倒是知道些。”

張博軒三人齊齊看向柳絮,柳絮扭捏了下,道:“我說這幅字有些熟悉,之前去周昶府上拜訪時就見過這字,當時他要送我來著,我見這字寫的好,沒敢要。”

張博軒急問道:“嫂嫂快說,他這一幅從何處得來?”

柳絮一拍手道:“是周昶自己臨摹的。”

張博軒大吃一驚,趕忙將這字取了下來,似著了魔一般,將字鋪在了地上,跪在那裡來回摩挲觀看。

段易峰見了,無奈道:“嫂嫂這一句當真讓我等吃驚。”

柳絮不解,問道:“為何至此?”

崔塵束擠了上來道:“嫂嫂有所不知,我們潯陽四公子每人喜好各不相同,張兄最是好書法之道,人稱遇匾必拆,單看他去縣府之中搶了這字就知道他有多喜好這字了,單單嫂嫂說出這一幅是周昶親書的,如何能不讓人驚訝。”

段易峰見柳絮還是一臉不解的神色,解釋道:“嫂嫂恐怕不知,周昶其實才華勝我們兄弟四人十倍,只是這人低調慣了,才華不顯露罷了,如今這書法一道顯然已經達到讓張兄也吃驚的地步了。相比起書法,我更在意的是周昶書的這一首小令。”

崔塵束讀了一遍,神色也是一愣,道:“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