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是會傳染的!

特別是死亡帶來的瘋狂。

月漸漸西沉,夜,涼了!

黑木崖崖頂某處坪地上,隱隱灼灼的篝火照耀下,到處都是殘肢碎體,花白的腦漿、深紅的流血,交叉縱橫,流得滿地都是。

曾經黑黃交雜的土地,如今全部被染上了一層血色,夜風一吹,空氣中到處都瀰漫著濃濃的腥味。

“殺啊!”

“為兄弟們報仇!”

“累死他!”

刀兵碰撞,喊殺聲不絕於耳,兩條腿的人,就像夏天的池塘中,那沒有腿的蝌蚪,源源不斷地湧來,怎麼都死不絕。

再一次將一波近三十人的衝鋒打退,林寒拄著淚痕劍,背靠著大石臺,粗重地喘息著,太累了,他真的是太累了......

整整兩個時辰,不停地揮劍,不停地殺敵,耳中所能聽到的,僅僅是敵人的呼吸,以及喉管割裂的嘶鳴聲。

一步殺一人,一劍殺一人,他根本就不敢與敵人的兵器碰撞,以免無謂地浪費體力。

但即便是如此,兩個時辰下來,他已經累得像一頭在處女地上不斷地開墾的老牛,身上也是傷痕累累,汗如雨下,他從來都不曾這麼艱難過,兩年前力抗任我行、十長老的那個夜晚,都不曾這麼累過。

緩過一口氣,林寒將淚痕劍提起,湊到近前檢視,還好,多虧了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若是換了尋常寶劍,捱過兩個時辰的砍殺之後,怕是早已經報廢了。

望著一地的屍體,以及一時間不敢再靠近的魔教弟子,林寒終於露出了微笑,他知道,他們怕了......

臉上雖在笑,心中卻是一陣後怕,他沒有想到,在死亡的壓迫下,恐懼一旦突破了零界點,反而出激發出無盡的鬥志,魔教弟子竟是圍攻了整整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之內,林寒單人單劍,竟是殺了不下千人,這簡直是不敢想象的,以至到後來,兩名五行旗主不得不吩咐人先清理了屍體,才能再次發動人圍攻。

在最開始的時候,在魔教弟子發起衝鋒的時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寒同樣發起了衝鋒,單人單劍殺進了對方的陣營中。

林寒並不是盲目的衝鋒,而是有目的地向著水行旗弟子以及弓箭營衝去,幾個來回之後,兩名五行旗主才明白過來,林寒這是要消滅他們的遠端力量。

但他們醒悟得太遲了,當林寒躥入水行旗、弓箭營弟子中,立時掀起一片殺戮,竟是拼著受傷,也要將全部的遠端武力打掉。

林寒知道,如果不早一步將這些遠端力量打掉,等到筋疲力盡的時候,恐怕很難捱過一輪齊射而不受傷,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乾脆,乘著魔教弟子還為反應過來、疏於防範的時候,先一步發動攻擊。

事實證明,林寒的策略是完全正確的,儘管被魔教弟子圍攻了兩個時辰,不過都是短兵相接,以他那超於常人的反應神經,雖然全身數十處受創,但都不在要害,唯一較為兇險的,還是被一名五行旗主抽冷子射了一箭,從右脅狠狠地穿過。

緊要關頭,林寒不惜耗費極多的內力,在被偷襲的第一時間裡,棄劍、出指,兩道橘黃的赤火劍氣迸出。

那名五行旗主驚駭地後退,躲過了第一道劍氣,但終究沒有躲過第二道,‘砰’地一聲,腦漿迸飛,整個透露就像一隻內爆的細化,嘩啦啦地散裂開來。

靠著這一手震懾之威,魔教弟子沒敢繼續進攻,而林寒也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取劍將箭枝從身體中挖了出來。

但也正是因為這一劍,另外一名五行旗主再也不肯露面,牢牢地將身形藏在魔教弟子中,遠端指揮著魔教弟子的圍攻,使得林寒的斬首行動泡了湯,只能不斷地與對方拼著消耗。

現在,魔教弟子終於有了退意,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被‘三尸腦神丹’控制著,在那一股熱血散盡,恐懼再次湧上心頭的時候,人人都開始害怕了。

這就像一個尋死之人,或許第一次,腦子一熱,砰地一聲就從大橋上跳了下去,但是,僥倖未死,被救起來之後,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想要再去尋死。

現在這群魔教弟子就是這麼個情況,其中或許有人被‘三尸腦神丹’控制著,但是在死了這麼多人之後,他們情願逃過今天,慢慢地死去,而不是自暴自棄地圍攻林寒。

眼見著魔教眾人有退卻的跡象,林寒的神色更冷,雙眸散著迫人的寒光,定定地盯著人群某處,良久,一抹微笑在嘴角揚起,在撤退之前,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否則,未必就能夠走得安穩。

“既然你們已經瘋狂夠了,輪也應該輪到我了!”

深深地吸一口氣,林寒緊緊地握著淚痕劍,閉上眼睛,全身心去體味那一股血脈相連的暢快,漸漸地,他彷彿進入了一個空明的世界。

鬢角的髮絲無風自動,熾熱、冰寒的氣息洶湧著,最終,冰寒的氣息散去,熾熱的氣息卻變得更加熾熱,周身處的空氣,彷彿要燃燒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