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光武皇帝被賊人追殺,我們這邊一個採桑女替陛下引走了追兵,陛下便下旨在這立了廟。”

什長嗤笑一聲,抬刀一指“去搜廟,必定有刁民藏在裡面躲避徭役。”

“沒有,沒有藏人!”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下一刻戛然而止。

滾燙的血撒了一地。

幾個手持棍棒計程車卒衝入聖水蠶姑廟,凶神惡煞翻找各處,幾個少年和孩童被從各處揪出來,哭作一團。

“神像後面還藏了個人!”

一人眼尖,三步並作兩步跳上神壇,從神像後面揪出一個人,也推了下去。

搜完邊邊角角,一群士卒才心滿意足壓著一群少年和孩童離開了大殿。

只留下一殿狼藉。

聖水蠶姑神像悲憫看著大敞的殿門,倉鴞卷著寒風飛入殿內,停在神像肩頭,瞪著眼睛轉了一圈,又一振翅衝入夜空。

紫微星微不可查亮了一瞬,又逐漸黯淡。

不多會,幾個童少跌跌撞撞被持著火把計程車卒趕了出來。

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女童看到倒在地上的女人,悽慘哭了一聲,想要撲到女人身邊,卻被身後的少女一把拽住,捂住了嘴。

女童仰望少女一眼,少女對著女童搖了搖頭,用指腹擦拭著女童面上的淚。

天色已經全黑了,火把噼啪響,一行瘦弱老幼婦孺被士卒驅逐著踏上了守城的路,數百人中只夾雜寥寥十來個青壯。

中途又加入了幾群被驅逐過來的庶民百姓,個個面色惶惶。

不知何時,隊伍裡響起一陣細微的哭泣聲,士卒也懶得管。

陳昭這才鬆開捂著女童嘴巴的手,邊上有一個老嫗一把攬住女童,哭著對陳昭道謝。

“多謝女郎救我孫女一命。”

陳昭能看到老嫗稀少的花白頭髮上附著的蝨子。

她在村子裡見過幾次這個老嫗,姓趙,這個村子大半人家都姓趙,她還曾經用雁肉與其換過粟米。

陳昭微微搖頭“無礙。”

看著陳昭鎮定的模樣,趙老嫗一直怦怦跳的心也不禁略微安穩了些,抱緊了僅剩的小孫女,抹起了眼淚。

“縣中使君要讓咱們去和大賢良師打哩……大賢良師那是神仙投胎的人物,能呼風喚雨,怎麼就成了反賊呢……打神仙不得好死,咱們哪能打得過神仙呢……”

阜城縣屬於翼州安平郡,翼州盛行太平道,教眾無數,百姓多有信奉太平道者。

陳昭心中暗自嘆了口氣,下意識摸摸藏在懷中的匕首。

也不知她這點跟著村中獵戶學了半年的武藝能不能幫她活過此次黃巾賊攻城。

誰讓她來這個時代的時間不早不晚,偏偏就趕上黃巾之亂的時間點呢……而且身體還縮水了。

阜城縣離鉅鹿郡太近了,阜城距離鉅鹿只有四百里路程,黃巾賊的賊首張角二月在鉅鹿率領冀州黃巾軍起兵,數數日子黃巾賊也應當快到阜城了。

天色漸亮,天際之處泛起了魚肚白,半邊朝陽已經在地平線冒出了頭。道路兩側只有幾株形銷骨立的枯樹挺立,視線的盡頭終於能望到阜城縣的城牆。

陳昭的臉色卻更加難看。

她的視力比常人要好上一些,陳昭看到了城牆外那幾個草棚和草棚周遭稀疏的人影。

——在城牆之外。

阜城縣令不是要堅壁清野。

堅壁清野,是把四野的百姓全部強行遷移至城內,糧食全部帶走或者焚燒,藉助城牆抵禦敵軍,是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防禦策略。

陳昭原本以為阜城縣令是要用這等果決手段抵禦黃巾賊。

可這些官吏根本沒打算讓她們進入阜城縣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