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若是同樣回兵,夾擊態勢就會變成包圍圈,天地會義軍說不定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自己這邊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義軍還有可能利用包圍圈不完善跳脫出來,尋機逃離新安。

一切的關鍵就在時間!

只要自己今日傍晚不出現在新安縣城之下,義軍就還有活路!

考慮清楚這一切的馮天養甚至有了繼續東推進的念頭,但看到深圳河上伴隨而來的官船之後,卻是直接放棄了此念頭!

他現在要麼收攏兵馬向縣城移動,要麼就只能按兵不動,否則便是百口莫辯。

巳時四刻,一隊綠營兵的騎士出現在地平線上,帶來了馬萬宗的出兵命令,讓他即刻回兵縣城,進駐縣城西側偏北的兵營,堵住天地會西逃之路。

馮天養心中嘆息一聲,卻也無可奈何,只是沉默的將此命令傳達各營,然後帶著早已收拾好行裝的部隊,迅速按照馬萬宗的命令進軍。

一下午的行軍途中接連遇到了好幾撥通訊兵,將戰場的最新訊息接連不斷的傳遞而來。

義軍上午填平三道壕溝之後,先是圍攻了一陣縣城,帶頭的將軍親自指揮,一度都攀爬上了城牆。

但可惜此處守城的綠營兵卻也都是老兵,在一名千總的排程下,很快發起反撲,擋住了義軍的攻勢。

而萬祥鵬和馬萬宗接到報信後,由正北向南迴師,堵住了義軍的北逃之路,預計酉時左右能夠和攻城的義軍交上火。

由於兵營堵住了義軍西逃之路,因此只有西北處尚有缺口未堵上,所以馮天養的命令已更新為了傍晚前在兵營北側設防,堵住西北缺口。

而此時的天地會攻城義軍由於幾次爬城的失利損失較大,加之分出一部分兵力充作警戒和後衛,城下的義軍已經無力攻城。

在城外略作休整之後,或許是透過哨探察覺到了官軍主力的逼近,攻城義軍正向西北緩慢移動,試圖藉助即將來臨的黑夜脫離戰場。

申時五刻,馮天養已經率兵來到了距離兵營不足七里的一處村落,此處已經遠遠的能聽到縣城方向傳來的陣陣炮聲。

那是官船上的八磅炮在利用其三里多的射程進行射擊,也意味著此時的天地會義軍尚未完全脫離縣城,更別提離開包圍圈了。

此時離天黑還足有一整個時辰,太陽的光芒仍然照耀著大地上的每個角落。

“打仗的本事不知道怎麼樣,壕溝挖的是真他娘深!”

城下義軍的臨時指揮部中,李秀成看了一眼縣城外的壕溝,惡狠狠的罵道。

就是為了填上這三道壕溝,阻礙了他爬城的時間!

守城的綠營也是打老了仗的,從填平壕溝鋪設進攻通道的速度上就發覺天地會的兵力其實不多,因此不再慌亂,在長官的指揮下從容不迫的組織起了防禦。

“稟報將軍,司馬老將軍傳來資訊,另一路的主力和婦孺都已經突出去了。”

有渾身帶傷的傳令兵傳來訊息。

“北路清妖到哪兒了?”

“距此已不足五里,正和趙頭領的人隔著我們先前挖的壕溝對峙,估計再有兩刻就能填平壕溝發動進攻。”

發動進攻也就意味著趙頭領麾下士卒的末日。

一方裝備精良,一方只有大刀長矛,雙方未打勝負早就註定。

“傳令,讓老趙帶著後衛的弟兄們先撤,他們離缺口近,跑的快的話還能逃出去。”

李秀成毫不猶豫的下令道。

這道命令給了後衛一條活路,卻無異於親手堵死了自己最後一條的生路。

幾個傳令兵都在一旁卻沒人動,李秀成咧牙一笑,選了一個年齡最小的傳令兵,一腳踹在屁股上,剛才那幾個沉默的傳令兵頓時喜笑顏開的將那人架上了馬,然後狠狠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

“兄弟們,咱們不能死在這裡給人家添麻煩,咱們還得跑,哪怕跑著被清妖打死在半路上,也算死的有價值,但有一點,俺要是被打死了,你們就不用跑了,投降之後會有人想辦法讓你們活命的。”

李秀成看著身後一眾都掛了彩的義軍兄弟們,咧牙一笑,最後看了一眼縣城西側的船廠,帶著人向著缺口處跑去。

以常理而論,李秀成此刻的逃跑早已是無用功。

無論包圍圈是否形成,他此刻已被夾在了各支清軍的正中心,無論向哪個方向逃跑,清軍都有足夠的時間和兵力去調動和堵截。

但匪夷所思的是,李秀成即將從包圍圈的中心跑到距離缺口處不足三里的地方時,他仍然沒有見到前來堵截的清軍部隊。

“將軍!”

一匹快馬飛奔而來,背上的騎士正是剛才被他踹了一腳的傳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