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空談腐儒豈堪用(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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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無不可。”
葉名琛與趙寒楓對視一眼,同意了仲喆的要求。
“仲兄請問。”
趙寒楓起身拱手,態度謙和。
“敢問趙府臺,今日所言第二策中,可在細枝末節處向英夷讓步一事,仲某心有疑慮,談判自有策略某能理解,然則兩個萬里大國遣使會晤,所談之事情又豈有所謂細枝末節?勞煩趙府臺詳示,想要在哪些地方向英人讓步?是否損及朝廷威嚴與體面?”
仲喆所言說的很不客氣,但在他說話之時畢澄也跟著不停頷首,顯然是對仲喆言論極為認同。
“好叫仲兄知曉,兩國使節談判目前只是各自屬員間的非正式會談,尚未真正談及修約之事,至於何等地方讓步,當視英人如何提要求,我方再做決策,非提前能決定。”
趙寒楓耐著性子解釋道,但仲喆聽完明顯不服氣,緊接著追問
“那依趙府臺所言,莫非英人在什麼地方提要求,我方就打算在什麼地方讓步?”
這幾乎是明晃晃的誅心之言了,趙寒楓神色漲紅,顯然有些動怒,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畢澄也緊接著起身出言
“仲山長所言甚合吾心,耆英賣國,舉國聲討之,不足為警乎?趙府臺如此急功近利,莫不是想壞了部堂一世清名乎?依某淺見,部堂當稟明聖上其中困難,爾後於此事辦理之中盡心盡力便可,即便力有不逮,至少不會辱沒朝廷體面。倘若為了一時功利入了歧途,以至於外損國威,內汙清名,那是才是萬劫不復!”
畢澄出身廣州名門望族,家中累世為官,此刻出言,即便是葉名琛和蘇峻堂兩人也需要認真對待,而被點名針對的趙寒楓更是面色有些發白。
畢澄說完後,堂內一時寂靜無聲。
實事求是的說,畢澄說的話雖然很不客氣,但誰也無法否認這其實是個可行的辦法。
甚至可以稱之為一個相當好的辦法。
與其選擇犯錯將事情辦成,不如選擇不成事也不犯錯。
辦成事未必能有多大功勞,不成事也未必有多大罪責,但關鍵的是,只要不犯錯便無損清名,即使一時失了聖寵,依舊有挽回餘地。
而一旦犯錯,可能就是萬劫不復的結局。
事實上,大多數清流在面臨做事和犯錯的兩難選擇時,都會選擇第二種。
而以葉名琛當前聲譽之隆重,以朝廷對其之倚重,即便此事真的辦不成,也多半不會影響其官職。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畢澄之言才是萬全之策。
此刻就連一直沉默未表態的談元益也不禁連連頷首,只是礙於蘇峻堂和葉名琛尚未表態,沒有出言附和而已。
“部堂,卑下有一言不吐不快,請部堂準允發言。”
一片寂靜的後堂內,馮天養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之中輕拂長衫,起身拱手。
“既是議事,自無不讓人發言的道理,說吧。”
實務方面的討論卻成了道德領域的爭辯,葉名琛幽幽一嘆,他雖然欣喜馮天養起身之時機,卻並不覺得他能扭轉局勢,此刻讓他發言也只是給蘇峻堂面子罷了。
“多謝部堂。”
馮天養躬身致謝,爾後挺直腰桿,看向畢澄和仲喆二人,徑直髮問
“仲山長,畢參議。晚輩冒昧,有一句詩不知何解,請兩位前輩不吝賜教。”
“但說無妨。”
仲喆和畢澄都未起身相對,實際上,他們兩人連正眼看馮天養都沒有,仲喆只是淡淡抬手以示回應,馮天養見狀並不惱怒,反倒微微一笑,輕聲開口。
“林文忠公詩云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敢問山長,此詩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