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邊讓人在關中大興作坊,又讓御史臺與京兆府監管,既給京兆府莫大的權力,又在京兆府的頭上懸著御史臺。

這又是太子監理朝政之後,辦的第二件大事。

掌權的人說一句話,下面的人就要忙很久,岑文字與褚遂良,還有于志寧等一眾侍郎,又開始了熬夜加班。

貞觀十五年,十月的秋季,這是玄奘在吐蕃的第一個秋天,他望著遠處的雪山,虔誠地念了一聲佛號。

松贊干布道“你還是要回大唐嗎?”

玄奘唸了一聲佛號,語氣平靜道“謝贊普這半年來的照拂。”

松贊干布走到他面前,又問道“唐皇給了你私逃出關的罪名,你還是要回去嗎?”

玄奘又道“若有罪,即便是死罪也要將經書帶去長安。”

乾瘦的玄奘眼神很平靜,他的僧袍隨風而動,望著遠處的牛羊,笑著道“還請贊普放行。”

“非去長安不可?”

玄奘雙手合實又唸了一聲佛號,道“祿東贊即便是被囚禁在長安數年之久,但大相身在長安,卻一直念著吐蕃,因吐蕃是他的家鄉,是他一生的心血所在。”

年輕的吐蕃贊普看著這個和尚退後兩步,他蹙眉搖頭道“東宮太子不會放過你的。”

玄奘閉上眼,盤腿而坐,微微抬首,道“太子是波頗的故人。”

松贊干布翻身上馬,自顧自地離開了。

入秋之後的吐蕃很冷,玄奘捧起一汪水飲下,他想要離開此地又被吐蕃的勇士攔下了。

意識到松贊干布依舊不願意放自己離開,玄奘乾脆拿著錘子與鑿子,繼續在雪山下鑿著佛窟,修著佛像。

玄奘的手指很粗糙,因十分乾瘦,他的手指的骨節突起,安靜地鑿著佛窟。

一次又一次地用錘子鑿著,寒風吹過時,衣衫在獵獵作響。

玄奘就像是個不知疲倦的人,每天就吃一頓,醒來時就在鑿著佛像,入夜就睡覺,這是他每天所做的事。

邏些城內,這裡屋子都顯得矮小,生活在這裡的吐蕃人在忙碌時就會在一間間矮小的屋子間穿梭而過。

吐蕃的王宮至今沒有修好,總是停幾年之後修個半年,如此反覆一直拖延至今,吐蕃人造不出如唐人那般的宏偉宮殿,為此已苦惱很久了。

松贊干布來到屋內,就見到了坐在火堆邊的馮德遐。

馮德遐四十多歲的年紀,他沒有玄奘那麼瘦,穿著唐人的官服,微笑著道“贊普去見過玄奘了?”

松贊干布道“聽說最近有唐人的騎兵進入吐蕃境內。”

“喔……”馮德遐神色有些苦惱,到“他們是出來遊獵的,三五人而已,贊普不用憂慮。”

松贊干布又將一些牛糞丟入火堆中,讓火燒得更旺,將一個銅製的水壺放在架子上,讓火燒著。

“這銅壺還是你送的。”松贊干布坐在爐子邊講道,剛與玄奘說過話,他還有些怒氣,語氣重了一些。

馮德遐開啟一個包裹遞上,“這是崇文館最新的書籍。”

松贊干布拿過一卷書,好奇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唐人的書籍都是用紙了。”

“如今關中的紙張很廉價。”

“可惜桑布扎不在這裡,或許他可以寫出吐蕃的書籍。”

“贊普不用惦念桑布扎,他與大相如今在我們的四方館任職,是很得力的編譯。”

“他們不會放棄吐蕃的。”言罷,松贊干布嚥下一口唾沫,似乎是咬著牙,脖子處的青筋稍稍有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