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此時此刻,她站在他面前,便又成為了當年那個爬樹摘棗,簡單自在的謝定寧。

正如她裝作失憶,內心惶惶不安的那段時日裡,每每坐在牆頭上發呆時,若碰巧見到了自牆下經過的他,便總有莫名的安定感。

此時心中明朗之下,她突然覺得,安排了這一切的命運彷彿玄妙而又憐憫,追著她這個平生未開竅的人,執意要將這份安定送到她手中。

四目相視間,她向他露出笑意來:“明效之——”

他微微一愣,忙點頭:“欸!在呢。”

“你還從未曾來過我這兒吧?”她笑著問。

“是。”

後牆處倒是常去的,有多少塊磚都一清二楚……至於那棵棗樹,更是他看著長大的。

敬容長公主微微挑眉,道:“那我便帶你轉轉,姑且先熟悉熟悉吧。”

說著,轉身就要往廳外去。

“……”明御史腦中“嗡”得一聲,陷入了一片空白。

走了幾步的敬容長公主回過頭來,看著他:“怎麼?不想去?”

“……豈會!”明御史驀地回神,微紅著眼睛連忙點頭,快走兩步跟上來。

二人一前一後跨過正廳門檻。

歲首伊始,永珍更新。

正月十五上元節這一日,一道賜婚的聖旨忽然傳開。

這道旨意於大多數人而言,可謂毫無預兆,說是橫空出世也不為過——

陛下竟然替敬容長公主指了位駙馬!

那可是敬容長公主!

且那被指為駙馬的不是旁人,竟然是明御史!

那可是明御史!

須知明御史自入了都察院以來,彈劾最多的便是敬容長公主此前養面首之事!

現如今陛下突然來這一出,莫不是存心要逼死明御史?

殺人誅心啊這屬於是!

明日還能在早朝之上見到明御史嗎?

若是見到了,金鑾殿的柱子是否還保得住?

一時間,眾官員無不對明日的早朝充滿了期待,咳,充滿了擔憂。

但早朝之上,卻未曾出現明御史的身影。

第一日未見,第二日,第三日,也始終未再能見到。

打聽之下,得知是在為婚事做準備。

對於這個解釋,百官多是覺得除非把“婚”字改成“喪”字,才能相對可信一些。

解首輔幾人橫豎覺得不大放心,於是趁了休沐,明為登門,實為探望而去——弔唁應當還談不上。

然而不曾料到的是,自踏進了明宅的那一刻起,目之所及之處,一切都在重新整理著他們的認知。

明家上下的的確確在為大婚做準備,上上下下忙碌又喜慶,老僕的臉上更是時刻掛著好似家中老姑娘終於要出嫁的欣慰感。

至於明御史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