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昭真帝微服出宮,雖自稱是偷得半日清閒,然坐在東陽王府的外書房中,所談也無不皆是朝堂與天下各方政事。

許明意在旁靜靜聽著自家祖父和昭真帝的談話。

二人商談政事,無分大小,從來不曾避開過她。

這大半年的光景之下,她聽了許多,看了許多,也寫了許多,學了許多。

漸漸地,便也會試著發表一些自己的拙見。

她未曾有一日真正閒下來過,正如遠在朵甘之地的吳恙。

他們都在往前走著,學著,磨礪著。

一輪金色秋陽漸漸西墜,天邊晚霞金紅交錯著,分外濃烈。

昭真帝和東陽王在庭院中閒步走著,透過大開著的窗欞可見書房中的少女端坐於書案之後,手中執筆神態專注。

昭真帝眼中含著笑意,彷彿由此看到了極遠的日後景象。

緋麗霞光浮動著,似有仙人揮墨,大筆勾勒出了一幅萬里江山圖。

“走吧,喝酒去!”東陽王笑著說道。

……

秋雨之後,許明意束起長髮,換上了男子衣袍,躍上馬背,帶著明時,秦五和阿珠出了趟京城。

一路經過縣鎮小城,走走又停停,或走訪於民居街鋪間,或於田壟間同農戶詢問田收之事,又或是去當地私塾中旁聽半日。

若想做到真正心中有物,不單要聽,更少不得親眼去看。

這一日,雨後天霽,算上一算出門已有月餘,想著再有半月便是祖父壽辰,姐弟二人便踏上了返程。

路過雲瑤書院之際,許明意去書院中見了蔡錦。

書院山長是她生母摯友,很是熱情地邀她留住了兩日。

兩日後的清晨,動身回城,於午時前後回到了家中。

“姑娘,您剛走沒幾日,小七便送來了這份書信,說是自朵甘傳來的!”

許明意沐浴更衣罷,披著半溼的發剛在梳妝桌前坐下,阿葵便將一封信箋捧到了她面前。

朵甘?

她接過,忙拆開了來看。

出現在視線中的是極熟悉的字跡。

上一次她收到吳恙的信,已是三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自他遠赴朵甘以來,大大小小的戰事也已有十餘次,勝多輸少,而此番則是拿回了此前被異族佔下的兩座城池!

此乃大捷。

之前她和明時在外面時也隱隱聽到了這個訊息,只是不知真假。

方才回到家中,她見了祖父,同一句話便是印證此事,從祖父那裡得來了肯定的答案,她不由大舒了一口氣。

此時看信時的心情,便也是輕鬆的。

吳恙在信上說了許多,皆是好訊息。

他誇讚了屢屢立功的聶家父子——當初,聶家父子尋到祖父面前,求了祖父出面舉薦,想要追隨皇太子一同前往朵甘。

除了聶家父子之外,信上還破例誇讚了天目一番。

刺探敵情、把風巡邏、偷襲敵方將領,皆是一把好手。

許明意看得彎起嘴角。

片刻後,笑意卻又漸漸淡去。

信上都是好訊息,或是逗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