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中之後,他欲暗中拜見將軍,卻遭了拒絕,只叫人傳話,而那句話再簡單不過,只四字而已——好好做官。

他一直牢記這個交待,雖不敢自詡毫無違背做到十分,但心中因這段往事與恩情,也始終有把尺子在。

這些年來,將軍從未叫他做過任何事,彷彿根本不曾將當初之事放在心上。

他知道,如他這般人,定還有許多。

將軍行好事,真正是不圖回報的——

而他亦曾聽好友許縉說過,許家家訓中便有一句:家中所成,時也運也,天下運氣,唯此而已,既佔之,需報之,但行好事,當己分內。

當時他聽罷便明白了。

然施恩之人將相助當做分內之事,受人恩惠者卻不可不心存感激。

他待許將軍的感激與敬佩,多年來從未減少過半分。

若是可以,他自當願替將軍做些什麼,可現下這般情形,他又能做些什麼?

周侍郎在書房中踱步片刻後,到底喚來了心腹僕從,交待道:“使人暗中去尋許二老爺,便說若有本官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只管開口,於公事之外,本官也定會盡力而為……記住,傳話時需避開越培的人,萬不可聲張。”

“是,小人明白。”

看著僕人離開書房,周侍郎眉眼間的憂心仍未淡去。

他自知力微,且非獨身一人,一應家眷且都尚在京中,縱然有心相助,卻也須再三謹慎……

現下只盼國公能吉人天相,得上天庇佑了……

“大人。

有下人走了進來,通傳道:“越千總前來求見。”

越培?

周侍郎眉心微動,很快斂去面上神色,道:“讓人進來。”

“是。”

僕人折身出去,很快便有一道年輕的男子身影走了進來。

男子看起來不過二十三四歲的年紀,身上的千總兵服將身形襯得愈發挺拔,膚色微黑,五官偏向硬朗,濃眉星眸,稱得上俊朗。右手之中,握著一隻黃花梨細長匣子。

而此人究竟是誰的人,此番又是奉誰的命,周侍郎心中再清楚不過。

可這一路上,對方並未同他多說過其它,看似只在做分內之事而已。

正因此,此時對方突然找來,才叫周侍郎心有猜測……

“方才去探望鎮國公,想必周大人應當也看出來了——”書房中沒有第三人在,越培的語氣雖尚算恭敬,卻多了份人前沒有的底氣。

他看著周侍郎,直言道:“國公的情況看起來著實不妙,想來不過是拿藥吊著一口氣罷了,然而如此終非是長久之計。”

周侍郎不動聲色:“國公的病,自有大夫照看,本官雖是奉陛下之命前來,於病理之事上卻也插不上手,現下亦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這是自然。”越培道:“但陛下交待的差事不容耽誤。”

“差事?”周侍郎佯裝一無所知,問道:“陛下還交待了什麼差事?”

越培將手中長匣遞上:“周大人一看便知。”

周侍郎面上掛著半真半假的疑惑,將匣子接過並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