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恙處理罷一應戰後之事,於次日清晨返回了城中。

待在王府前下馬時,竟見吳然和十餘名族人,及殷管事迎在門外等候。

見他下馬,眾人圍了過來。

“二哥,你沒受傷吧?”吳然有些緊張地問。

“我受得什麼傷,信中不是說了,又不曾去陣前。”吳恙將韁繩扔給歲江。

吳然小聲道:“萬一他們偷襲呢。”

他這不是擔心二哥報喜不報憂麼。

“世孫回來了……”

“此番多虧世孫及時察覺,佔了先機,又部署得當……”

“若真不慎中了他們的聲東擊西之計,局面一亂再亂之下,後果定是不堪設想。”

族人們邊陪著吳恙往府內走邊說著。

諸人面上神態皆是鬆緩從容。

經此一戰,解決了那些駐紮在城外如肉刺般的朝廷兵馬,也威懾了其它各方勢力,寧陽城短時日內便不會再生大變故了。

接下來只需加固防守,留意燕王大軍的動向。

而他們心中無比清楚的是,縱然寧陽城當下可保一時太平,然寧陽之外,卻註定是要日益動盪了……會動盪到何等程度,又要到幾時方休,誰也無法預測定論。

想著世孫初回府,眼看著清減了許多,少不得要先回去沐浴歇息,一行族人便自行去了偏廳議事。

只一個吳然還跟著。

“祖父和父親現在何處?”吳恙問道。

“在外書房呢,大哥也在……”提到這個,吳然壓低了聲音:“還在商議二叔的下葬事宜。”

大哥須為父親守靈,早前便已經回府了。

而早在五日前,二叔停靈已滿七日。

可關於下葬於何處,族中卻為此有些爭論分歧……

二叔弒父弒兄,實乃大過,有族人稱不可再準其入吳氏祖墳。

父親之意,卻是人既已經自盡,可見懺悔之心,人死燈滅,諸事歸於塵土,再如何有過卻仍是吳家子弟。

祖父尚且未曾鬆口表態。

吳恙便帶著吳然去了外書房。

已有僕從早先一步將他回府的訊息報了過來。

一見了吳恙,吳景明便道:“……怎就這麼過來了?左右事情都安排妥當了,何不先回去更衣歇息?”

“兒子不累。”吳恙施禮罷,道:“聽聞祖父和父親在此商議二叔的身後之事,不知可否將此事交予我和大哥來商定?”

吳景明聞言微微一怔。

吳安則看向吳恙。

定南王也在看著那身上有幾分風塵僕僕之感、經此一戰彷彿又沉穩內斂許多的少年,片刻後,微一頷首。

……

寧陽城外,青亭山下,一片竹林傍水而生,株株寒霜打過的楓木染紅了半邊山。

這便是吳恙和吳安替吳景令擇選的埋骨之地。

立下的墓碑之上,未有身份,未有姓氏,只刻有吳安親手所書六字——明清居士之墓。

明清居士,為吳景令生前自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