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抱著大鳥離開,車外便只剩下了吳恙和許明意二人。

“上車罷。”許明意看著吳恙,輕聲道:“一路當心。”

吳恙點頭應“好”,腳下卻是未動。

而後,又與她道:“別擔心,待我回到寧陽,便給你寫信報平安。你在臨元,也要一切小心應對。”

“嗯,我都知道。”許明意點頭。

吳恙便未再說話,卻依舊未轉身,一時只站在那裡看著她。

該說的似都已經說完了,再說便顯得囉嗦了,但心中卻又好像還有許許多多是未來得及說的。

四目相望,月涼風輕。

縱是不曾明說,到底還是有不捨和擔憂的。

如此無聲相視著,許明意突然間覺得眼眶有些發澀,鼻子也忽然酸了。

若是可以,她半點不願在乎之人涉險,剛回到這一世時,她做夢都在想著怎樣才能變得更強些,如何才能更好地護得身邊之人周全。

可她一人之力,到底還是太渺茫,想一人便撐起所有,更是不切實際。

但後來她還是漸漸安心了——

因為這一切原本也不是要交由她一人來支撐的,她身邊皆是有能力,有擔當,且願意信任她的人。

如祖父,如吳恙。

他們都是各有能力,稱得上是強大之人,可人與人之間的羈絆與擔憂,並不會因此便被削弱。

如此又相看片刻,月色下,少年張開了雙臂。

她撲上前去,將他一把抱住。

少年身上的鴉青色細綢袍乾淨柔軟,且有著被月色浸染過的微微涼意,帶著他獨有的清爽氣息。

他將她擁住,下頜輕輕抵在她發頂,與她說道:“昭昭,祖父既同意了姑母和許二叔之事,那你我的親事便也算大致落定了……”

雖是肯定的語氣,但聲音裡卻帶著少年人的忐忑與試探。

他還是有些怕她不答應的。

於是,這句話便有了些企圖“矇混過關”的技巧在。

但面對心上人,便是技巧也用得笨拙,那些少年心思與謹慎試探根本藏不乾淨。

許明意半張臉埋在他肩膀處,聲音有些發悶卻無半分猶豫:“我也是這般想的,所以,你更要保重好自己,咱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她不曾說“誰要同你談親事”、“我何時答應嫁與你了”這樣毫無意義的話,她想嫁他,本就不是秘密。

“好!”她清楚地聽到耳邊少年胸腔內的一顆心跳動得快而有力,有些起伏的聲音裡也俱是笑意:“那你便當我此行是去取聘禮——”

“好啊。”她從他身前抬起頭來,看著他,彎起嘴角,眼神認真地道:“吳恙,我等你來下聘。”

少年向來沒太多表情的一張臉,此時聽得笑意粲然,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

“快走吧,莫要耽擱了。”許明意看一眼他身後馬車的方向,開口道。

吳恙應下,見有風起,又抬手替她罩上檀色披風后的兜帽,動作認真將邊沿整理整齊,最後微微傾身,微涼薄唇在她額頭輕輕壓下。

這才上了馬車離去。

許明意未有立刻轉身回去,靜靜目送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中。

風忽然起得更大了,她抬手將披風攏緊了些,其上似還有著他的氣息在。

但她此時已沒有半分淚意了,她相信,今時之別,必是為來日更好地相聚。

少女轉過身回了門內,頭頂月明星稀,夜幕如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