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衙門時,腳步甚至是有些虛浮的。

這一日,滿臨元城娘子們的心中的白月光就此破碎無痕。

一輪金烏西墜而去,晚霞將斑斕秋色染得愈發濃烈。

依山傍水的元氏祖墳內,一座擺了貢品果點的墓前,一雙身影正在祭拜。

“我從未見過外祖父。”望著那道墓碑,許明意道:“但外祖父所行之事,我卻是從小聽到大,也從小看到大。”

沒見過那位老人,身邊之事卻都有著老人走過的足跡。

“今時所有,皆是先輩蒙蔭。”吳恙將一盅酒緩緩傾倒在墓前,道:“元老太爺,是有大義大智之人。”

若非先輩累積,他們這些小小晚輩,在此時局必將舉步艱辛,一切都需從頭摸索打磨滾爬。

所受教養,眼界見識,再到能起事,能做事,憑得皆是先輩之能。

許明意點頭。

是啊。

全是靠得先輩蒙蔭。

錢財,兵力,再到臨元城的接納——

諸如種種,隨處可見。

但願他們這些小輩能不負先輩所予,待多年之後,身入黃土,也能成為如先輩這樣的人,留下些有用的東西。

一番祭拜罷,許明意抬頭看向萬里緋霞,道:“時辰不早了,咱們回去罷。”

“好。”

許是晚霞悅目,又許是身邊之人是對方,平日走起路來皆是大步而行的兩個人,此時都不緊不慢。

“可都準備好了?”女孩子看著身側少年的側顏,開口問道。

今夜,他便要動身回寧陽了。

吳恙也看向她,溫聲道:“放心,一切都已同祖父商定過了。”

許明意便點頭,但任他如何保證,她卻也不可能真的徹底放心。

他此番回寧陽,有兩件要事要做。

一是穩住寧陽局勢,以應對接下來之事。

其二,還需查實揪出隱藏在吳家的那個禍患。

這兩樁事,放在當下這等關頭,皆是兇險的。

但正如吳恙所說,也是必須要做的。

她和吳恙肩上都有必須去做的事情,所以,縱然心有不捨,有擔憂不安,但任誰都不曾說過半句“別走了”,“不走了”。

“這晚霞可真好看。”她看向天邊,感嘆道。

吳恙隨她一同看去。

晚霞之外再往前看,隱隱有百姓人家炊煙起。

萬里山河闊景,芸芸眾生所集煙火氣,一草一物一霞光——

尤其還有他身側的這位小姑娘——

這整個世間都很好看。

這些便都是他往前走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