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得出來——娘娘想保下此人。

小晨子斂目凝神留意著殿中有可能傳出的動靜。

身上罩著件黑色斗篷的人被從箱中抬出,匍匐在地向慶明帝行禮。

“參見陛下……”那聲音乾啞之中透著一絲麻木感。

慶明帝朝那地上的人看過去:“喬太醫可知朕請你前來,是為了何事嗎?”

“小人不知。”

“不知……”慶明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眼底含著審視之意:“那你可還記得,先前朕曾命你配製過一副無解之毒?”

“小人記得。”

“那你告訴朕,為何中毒之人竟沒死?”

“陛下,這不可能……”喬必應始終維持著匍匐叩首的姿態,一直不曾抬頭,叫人看不清分毫神態,只聽得出此時的語氣略顯驚異。

慶明帝面色漸寒:“你只需告訴朕,那究竟是否當真是無解之毒!”

“回陛下……”喬必應語帶畏懼地答道:“那毒的確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無解,陛下曾有交代,需無色無味,不易被人察覺診出,如此之下,侷限頗多,便不可能配得出真真正正的無解之毒,但解毒之法極為棘手繁雜,這普天之下可解此毒者恐怕也只那麼一兩人而已……”

“一兩人……”慶明帝幾近是咬牙切齒。

可這樣的好運氣,偏偏讓許啟唯撞上了!

真是運氣太好,還是他身邊出了叛徒,且不止一個……

“不知喬太醫這段時日,可曾私下見過什麼人,或是將這解毒之法告知過何人嗎?”慶明帝定定地看著喬必應,燭臺將他的身影投在身後,那黑影籠罩之下,使他像極了一頭彷彿下一刻就會衝上前將人撕碎的巨獸。

“小人豈有機會又豈有道理這麼做!”喬必應身形一僵,顫聲道:“小人所圖不外乎是家中妻兒平安而已……豈敢有二心!”

慶明帝就這樣緊緊盯著他,直到他額角落下簌簌汗珠。

“朕也是這般想的,故而才會耐心聽喬太醫解釋……”皇帝再次開口,聲音突然和緩許多,只是無論怎麼聽都還是叫人覺得毛骨悚然:“可喬太醫誤了朕的大事,也是事實,而朕一貫賞罰分明……喬太醫朕是捨不得罰的,思來想去,便只能是喬太太了。”

喬必應猛然抬起頭來。

“陛下……此乃小人的過失,還請陛下責罰小人!聽聞我那家中老妻近年來已是體弱多病,還請陛下饒她一條殘命吧!”

說著,重重地叩下頭去。

慶明帝似有若無地嘆息了一聲:“已經晚了,朕命人喂喬太太所服下的正是喬太醫所配製的那味毒藥——可解者一兩人而已,想來喬太太就未必有這等好運氣了。”

喬必應臉上血色褪盡,身形亦是僵住。

妻子服下的,是他所配之毒?!

皇帝為何這麼做?

當真是為了給他懲戒,因許將軍得救而遷怒於他,還是說……想要借他妻子的命,來試探什麼?

他所知道的訊息太少了,便是許將軍得救這一條,亦是從皇帝的態度中所推測出的!

而無論如何,他現下唯有不停磕頭求著皇帝開恩,再三保證日後定會更加盡心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