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廷貞這才說道:“那日臣自養心殿離去後,偶遇一玄清殿的道童行色匆匆,據那道童言,是奉國師之名前往玉坤宮向皇后娘娘送安神香丸,答話間神色似略有些可疑……臣正欲試探之際,卻因太子殿下恰巧出現而耽擱了——”

慶明帝已是皺起了眉。

“彼時臣亦未有過分留意此事,然而那時鎮國公‘重病’的訊息不過剛傳回京中,倘若大膽設想一下,當時是有人將這藥材設法送出了宮去,於時間上倒是說得通的……”

“照此說來的話……皇后與國師,竟都有嫌疑?”慶明帝說話間眼神晦暗不明,深不可測。

“皇后如何,臣不敢妄言。”夏廷貞面色平靜:“但國師那日前來討藥,無論是時機還是其它,的確都過分巧合了些——”

慶明帝聞言卻突地笑了一聲。

真若論起和許家的關係,他的皇后可是要比國師來得可疑太多了!

吳家不好說,但皇后的心,恐怕還在許家人身上……

有些事情他並非一無所知……

但倒也不曾因此生出什麼醋意或是愚昧的嫉恨……他反而覺得十分解氣!

猶記得那種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覺在那之前是他從未有過的——百年世家又如何,兩情相悅又如何,最後不是還得乖乖奉旨進宮嗎?

他當初之所以求娶吳家女,為的不單是想要將吳家同自己綁在一起,更是不能坐視吳許兩家結親——

吳家的確將女兒送進了宮,可他的目的卻並未達到,因為事實證明,縱然是嫁了個嫡女過來,吳家也依舊姿態極高,全然不曾將他放在眼中!

反觀他待皇后,這些年來百般愛重,可謂是給足了她一切他所能給的體面!

若她如表面這般安分守己且罷……

而倘若當真膽敢暗中同他作對、敢背叛他的話……他也絕不可能再留著這賤人!

皇帝眼底一片陰鷙之色:“此事朕定會徹查……”

如此復又談了一刻鐘餘,夏廷貞適才請辭而去。

殿外夜色仍舊深濃。

夏廷貞剛步下石階,便見一名太醫迎面而來。

鄭太醫駐足行禮:“夏首輔。”

夏廷貞微一頷首,並未停留。

皇帝此時請太醫前來,原因顯而易見。

若真能查到些什麼,自是再好不過——即便丹藥沒有問題,可國師背後究竟靠著何人,皇帝若有心去深挖未必就一絲蛛絲馬跡都查不到……

如果能將這玄清道人和紀修就此徹底除去,也可解他一塊心病。

而縱然是到不了那一步,皇帝什麼異常都不曾查到,玄清道人日後也註定再難得皇帝重用了……須知這位陛下的疑心症早已病入膏肓,近日更甚,但凡是於己身不利之言,一旦聽了便就真正刻在腦子裡了。

“不知陛下深夜召微臣前來,可是龍體有何不適之處?”

殿內,鄭太醫躬身行禮罷,正恭謹關切地詢問道。

不表現的恭謹關切些也沒辦法,畢竟總也不能說: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煩不煩?

“朕無礙,之所以請鄭太醫過來,是有一物想讓鄭太醫看一看。”慶明帝說話間,一名內監已捧著只巴掌大小的五角繡祥雲錦盒來到了鄭太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