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對眼前這稱得上熱鬧安樂的一幕,所生出的莫大觸動,她無法拿言語細細形容這份觸動究竟為何物,但她腦海中已經出現了極清晰的期盼——她期盼著,這份安樂能夠長久地存續下去。

並且,不止是眼前這一處。

擁擠熙攘中,有溫溫涼涼的手掌握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

少年的手掌乾淨有力,正如此時初升的朝陽,彷彿可給人帶來撫慰與力量。

許明意微微一怔後,緩緩反握住他的手。

她知道,他必然能夠察覺到她此時心中所想。

有些事情註定很不容易,但總有人會去做,會盡力去做。

二人於集市之中慢慢走著,直到小七追了上來,兩隻手裡拿著油紙包包著的熱乎包子。

是從縣上名聲最大的一家包子鋪裡買回來的,單是排隊等著便等了足足兩刻鐘之久。

許明意咬了一口,燙燙的包子皮色白麵柔,暄軟帶著麥香,一口就咬到了肉餡兒。

見她吃得愉悅,從不曾在街道之上站著吃過包子的吳恙遂也咬了一口。

旋即不由滿意點頭。

的確不錯。

許明意將口中東西悉數嚥下,握著手中的半個包子,看著四下景象,忽而輕聲說道:“從前曾聽祖父說過,他起初帶兵打仗時,並未想過太多,只想著不受人欺負便可,後來他手下的人漸漸多了,佔了幾處城池,日子便也好過多了,用他的話來說,總算不必再受窩囊氣了。”

吳恙認真聽著。

“那時有一段時日,他接連吃了幾次敗仗,便生出了疑問來,常問自己,這仗再有必要再打下去嗎……”

許明意邊說語氣裡邊有了笑意,“然後他便去街上溜達了一圈兒,吃了兩個燒餅,喝了一碗羊湯,肚子裡暖和了,便也就有答案了——要打,打到太平為止。不然日後找不到地兒喝這麼好喝的羊肉湯了可怎麼辦?”

吳恙也跟著笑了。

而後望向人群,道:“許將軍是胸有大仁大義者,此乃天下之福。”

許明意抬眼看著少年——她相信,他也是。

在她的那場夢裡,他似乎一直都在征戰。

他雖好強,卻也並非好戰之人,那般奔波,不外乎是為了山河社稷安穩。

這一次,他們都不再是獨身一人,她亦不會只是旁觀者。

他們是志同且道合之人。

因此,她對接下來要走的這條路,一直很有信心,再長再難的路,一步步往前走即可,路就在他們腳下,他們正往前走著。

朝陽升過頭頂,二人並肩,於長街之上緩緩前行。

至街尾處,一名隨從尋了過來。

“公子。”

隨從駐足行禮,低聲道:“喬家人出門了,帶了燒紙等物,應當是去祭拜。”

這麼早?

許明意有些意外,遂看向吳恙道:“那咱們趕緊過去吧。”

吳恙點頭。

小七和阿珠很快牽了馬過來,一行人出了鎮子,往鳳鳴山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