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硃砂,晾曬乾的艾草,犀角片……

還有一粒……香丸?

鄭太醫拿手中的鑷子將那粒褐色“香丸”夾起,在眼前細細看了看。

這時,跪在一旁的孫太妃突然開口道:“皇上,就是這種毒藥!……那日紀尚書交到翠珠手中的,便是此物!”

紀修聞言心中突地一慌,趕忙道:“簡直荒唐!如若當真是那毒藥,如此鐵證,我不趁早銷燬了去,又為何要放在貼身香囊之中!這栽贓未免也太過牽強!”

孫太妃冷笑著道:“銷燬?昨夜我親眼看到,那梨湯灑在毯上,前後不過兩刻鐘,便讓那毯子變了顏色……想必你很清楚,此毒毒性極強,便是溶於水,澆潑於土中,也必會留下異樣,怎麼做都是有跡可循的……而昨夜太后娘娘才剛出事,如此關頭,你在這行宮之內當然不敢輕易動手銷燬!”

如此之下,藏於貼身放滿草藥的香囊中,便再合理不過了!

“……我清楚個屁!”紀修氣得當場口不擇言起來:“這毒藥為何會在這香囊裡還是未知!”

這激烈的對話,讓鄭太醫聽得不由嘖舌——只看一眼就能辨出是毒藥,這些人怎麼都這麼能耐呢?

他都還沒說話呢。

“諸位,這並非是什麼毒藥啊……”鄭太醫將那香丸在手指間輕一碾碎,道:“只是檀香香丸罷了。”

“……?”正同紀修爭辯的孫太妃神情一滯,怎麼跟事先說的不一樣了?

“香丸?”慶明帝眯了眯眼睛:“太醫可看清了嗎?”

“回陛下,臣絕不會看錯,況且此物並不難辨認。”鄭太醫說話間,將捏碎的香丸放進了一旁的小銀盞內,自一旁燭臺上取下一根蠟燭,將香丸點燃。

很快,便有淡淡檀香香氣散開來。

幾名官員微微點頭。

“這確實是檀香啊……”

“嗯……這香不錯,香韻頗佳……”

“聞著像是解香居所制……”

“論起檀香,還得數餘馥閣。”

——還在這兒品評上了?

當是斗香大會呢!

不受控制的局面再次出現在眼前,慶明帝心中煩躁不已,忍耐著怒氣,不著痕跡看向佔雲竹的方向。

這掃把星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敢同他保證必會萬無一失?

看來也不過只是一個只靠一張嘴說,根本辦不了什麼實事的廢物罷了!

察覺到皇帝的視線,便是於人前一貫平靜理智如佔雲竹,這一刻眼底也不禁顯露出了一絲慌亂之色。

近來皇上對他似乎成見極深,此事等同是他唯一翻身的機會了……

為此,他甚至不得不選擇拿整個紀家來做籌碼!

且就算沒有這些,單憑此事的要緊程度,他若一旦辦砸,後果無疑都是不堪設想的……

可那藥丸分明是他親手放進去的,究竟為何會變成香丸?!

是誰從中做的手腳!

看著那仍在徐徐冒著淡淡青煙的銀盞,佔雲竹的手心裡沁滿了冷汗。

坐在文臣上首的夏廷貞面上則仍舊看不出絲毫異色。

“皇上……就是他……”孫太妃回過神來,仍道:“紀修唆使我毒害太后娘娘乃是實情,那封書信……”

“陛下,臣,是清白的!”紀修聲音定定打斷孫太妃的話,同慶明帝對視著,微紅的眼底含著執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