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結果卻有些出乎意料。

那時是他對自己的酒量沒有一個清楚的認知,現下知道了,便如實道:“晚輩酒量欠佳,還請國公見諒。”

“怎麼,家中管得嚴,素日裡甚少沾酒?”鎮國公問。

“這倒不是,應是晚輩天賦欠缺之故。”

鎮國公“哦”了一聲。

他還以為是吳竣那老傢伙什麼都管,想借機諷刺那老傢伙幾句呢,可惜了。

“依晚輩酒量,怕是難以讓國公盡興。”吳恙對此顯然早有安排:“但這茶樓中的賬房先生酒量尚可,且談吐風趣不俗,或可一陪。”

聽他似乎並不掩飾這茶樓是他自家產業,拉賬房先生做陪客,鎮國公看他一眼,道:“找外人作甚,說的老夫好像為得就是饞你這點兒酒似得,老夫想喝酒,什麼時候喝不得?”

面對率性的老人,吳恙含笑道:“國公所言極是,是晚輩多慮了。”

而鎮國公自然不會為了這份“多慮”而生氣,他並非分不清好歹的人,也明白少年周到的用意。

見少年又將空了的酒杯斟滿,鎮國公端起,道:“老夫也敬你一杯,為我那孫兒之事——”

“國公客氣了。”

吳恙將酒杯端起,位置相對低了些許。

“日後你若有事需要老夫幫忙,也儘可開口。”鎮國公放下酒杯,直截了當道:“但只限於你我之間,同你祖父有關的,老夫可不管。”

吳恙應了聲“是”。

畢竟他日後也確實有一件事情需要許將軍幫忙點頭……

而這件事,的確也同他家中祖父無關。

“將酒壺撤了,換茶吧。”鎮國公向伺候在一旁的壽明說道。

吳恙不由問道:“國公不吃酒了?”

鎮國公不以為意地道:“喝茶也一樣。”

他可不是那種欺負晚輩的壞老頭子。

且年輕人少喝些酒也是好事。

受夠了家中次子成日渾渾噩噩的熊樣,老人現下看著面前清醒清爽的年輕人愈發覺得順眼異常——這才像個人樣兒嘛!

於是,原本約定好的一場酒局,便成了一老一少相對而坐,吃菜談天。

吳恙自幼有著食不言的規矩在,但面對不拘小節的老人,也很自然地便轉換了狀態,彷彿一貫如此。

留意著這些細節的鎮國公內心十分舒適。

他至今還記得在軍營中條件有限,吳竣因為嫌他話多,遂黑著臉堅持要自己單桌用飯的事情。

當然,各人有各人的習慣,這無可厚非。

但當你同一個人真正槓上的時候,難免就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了。

這一頓飯,即便雙方皆有在無聲遷就對方的習慣,但依舊是在輕鬆愉悅默契的氣氛下度過。

吳恙甚至還覺得莫名有幾分溫馨之感。

他從未同哪個長輩如此隨意地吃過飯。

碗碟被撤下,換成了新鮮的時令瓜果小碟和熱茶。

“這段時日,國公還須多加當心。”壽明等人皆退了下去,閒談間,吳恙提醒著說道。

鎮國公喝了口茶,道:“沒有哪一日是敢放鬆警惕的。”

但那晚他調動許家軍的事情,必然傳到了皇帝耳中,現下確實需要尤為當心些,以防皇帝突然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