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處跌落的疼痛感尤在,男人有些艱難地坐起身來,改為跪著,滿臉委屈悲憤地控訴道:“大人,先前之事您必然也看在眼中了,這位許姑娘仗著家中權勢竟當眾無故傷人,您可一定要替小人主持公道啊!”

“你若當真是無辜百姓,本官自會替你討還公道。”紀棟看向反應不慢的對方,不動聲色地道:“可你無論是外貌還是身手,都與官府近來嚴令緝拿的採花大盜極為相似——”

“採花……大盜?!”

男人大驚失色地道:“大人,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冤枉?那你作何解釋自己可飛簷走壁的身手?青天白日之下,於城中行走,身上為何會攜帶碾成粉末的迷藥?方才,又為何要倉皇逃離此處?若非心虛,何不在挾持孩童之前,便讓本官替你主持公道?”

紀棟一連數問,且刻意打亂了問話的次序。

只見那人臉色變幻著,張了張口,片刻後才道:“當時小人也是著了急,不知是怎麼個情況了……小人本是學過幾年雜技的,也算半個江湖人,出門在外習慣了多些防備……”

“拿迷藥做防備?”紀棟冷笑道:“這個說法倒是聞所未聞。且你可知,私自制迷藥,亦是要坐牢的。”

不待男人開口,紀大人拿起桌上一物,再次發問:“若成將迷藥碾成粉末拿來防身,還勉強可以說得過去的話,那這裝滿了迷藥的竹筒你又要如何解釋?”

這是方才從此人身上搜出來的。

“自然也是防身之用……”

“啪!”

驚堂木突然重重落下,發出聒耳聲響,男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公堂之上,豈容你信口胡謅!”

紀棟冷然道:“裝進竹筒中的迷藥點燃後會形成迷煙,吸入之後慢慢使人陷入昏迷,此等暗中害人之物,你卻聲稱只是防身?”

言罷,拿起案上另一隻竹筒,道:“這一隻,是你此前作案未遂倉皇逃走時落下的,一早便由當事之人交到了本官手中,而此物同方才自你身上搜出的這一管一模一樣!且當事之人曾同本官指認,那採花大盜正是隻有一條手臂!如此鐵證,你還有何話可講?”

“大人,您說的這些小人都聽不懂啊……”

男人一臉無措地道:“聽您方才說,曾有當事之人見過那採花賊,那不然……您讓對方出面同小人對質?親自來認一認?”

紀棟的眼神寒了寒。

指認對質,在辦案規矩之中。

但此案特殊,若姑娘家一旦出面,便意味著將名聲盡失——故而,對方的要求合理卻不合情。

然而令他心中發冷的卻不是這個。

而是從這個要求可以看出,此人心機頗深,極擅鑽空子。

若當真是被冤枉的,此時潛意識裡根本不會是如此反應。

表面的慌亂之下,實則目的性極強。

至此,依多年來的辦案經驗來看,對方究竟是不是那採花賊,他自認心中已有了九成把握。

但若就此傳永安伯府的姑娘前來對質,無疑是下下之策。

紀棟思索間,忽聽得一道少年的聲音響起。

“大人,在下有一拙見。”

吳恙上前一步,抬手作了一禮。

紀棟看向他:“吳世孫但講無妨。”

吳世孫?

斷臂男人聞言眼神微變,看向那身形頎長挺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