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傳聞中那採花賊生得俊美倜儻,怎會是這般賊眉鼠眼的模樣?”

一名婦人聞言“呸”了一聲,豎起眉頭道:“你都說了是傳聞了!且相由心生,能幹得出這種事情來的人,也就只配長成這樣了!”

一個殺千刀的採花賊而已,竟也被抬得這麼高,且皆是被這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男人們給抬起來的,要她說,既然他們眼裡採花賊百般好,那就該讓他們也試試被採的滋味,叫他們互相禍害去!

她生得一幅彪悍模樣,被她反駁的那個男人沒敢吭聲。

又有人道:“不對啊……許姑娘是怎麼猜到對方就是採花賊的?不是說沒人見過這採花賊的真容?”

這道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就已聽堂內的少女說道:“前幾日,我曾偶然聽聞這採花賊只有一隻手臂,見此人符合此條件,且眼神閃躲舉止鬼祟,於是便生出了試探之心。”

“原來許姑娘一早就知道這採花賊是獨臂……”

“先前沒聽說啊……”

“你沒聽說就對了。”扛著孩子的男人嗤笑道:“為防打草驚蛇,這等重要的線索料想也不會輕易放出來,論起訊息靈通,你能跟鎮國公府比麼?”

這麼顯而易見的道理都不懂,看熱鬧能看得明白才怪了。

紀棟當然知道許明意早已清楚這採花賊乃是獨臂的事實——畢竟當時就是這位許姑娘帶著表妹來了衙門,將這線索當面告知他的。

可是……

當時那個角度,此人身上又披著披風,許姑娘是如何斷定對方就是獨臂的?

紀棟心中正有疑問時,只聽女孩子接著說道:“且從先前這採花賊的作風來看,可見其為人狂妄自大,似乎極享受被人議論關注的感覺。而今日這場堂審,恰巧又提到了同他有關的梅花印記,故而此人出現的可能本就極大,如此結合之下,我便對此人有了五成懷疑。”

這也是她昨夜沒急著進城的緣故之一。

她原本就打算藉此事來釣一釣這個採花賊,沒想到還真就釣到了。

但五成懷疑,純屬是胡扯。

她既出手,便是有了十成把握。

在看到那張臉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有答案了——

前世她曾是見過此人的。

那是在揚州別院,有一回夜裡,此人偷偷摸摸進了別院行竊,被她和阿珠逮了個正著。

本打算送去官府了事,但可能是她的阿珠問話的方式太有威懾力了,對方不僅交待了行竊之事,還承認了自己採花大盜的身份。

礙於彼時的揚州官府也不甚作為,她和裘神醫一聽這話,便也不急著將人送去官府的事情了。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日裡,此人都在別院裡充當苦力幹粗活,外加被裘神醫拿來試藥試針。

猶記得,此人被官差接走的那一日,見到官差時那熱淚盈眶的模樣,堪比見到家人一般親切。

紀棟微一點頭。

且不說此人究竟是不是採花賊,但許姑娘的分析卻是沒錯的。

但這多是用於斷案上的經驗和手段,此時從一個小姑娘口中說出來著實稀奇。

“因有這五成把握,恐其逃脫,情急之下才貿然出手。”許明意微微垂首道:“行事衝動之處,還望大人見諒。”

“事急從權。”紀棟道:“且許姑娘的推斷不無道理。”

且他也看出來了,這小姑娘倒也不負將門出身的身份,方才出手又快又準——選擇傷在對方腿上這種非要害之處,可見只是想阻止對方離去。

至於小姑娘於細節之上隱隱表現出的篤定和超乎尋常的敏銳——

雖是多多少少可疑了些,但他這個人,從來不將多餘的可疑用在不該用的地方。

但此人到底是不是採花賊,還需審問過後才能有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