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了。

那是個精緻的美夢,可這樣的夢也破碎了,他再也無法駕駛原罪甲冑了,他會像其他的王室成員一樣,在一個華貴的大號嬰兒車裡度過餘生,被人精心照顧著,屈辱的活著。

數不清的想法在腦海裡奔湧,從剛剛那絕境裡起始時,歐維斯就在想這些事。

歐維斯的目光變得可怕了起來,對於他而言,這是一個看似“自私”的想法,他不想為什麼王室奉獻最後的餘熱了,他想死在這裡,像個人一樣的死在這裡,而不是活著出去後,成為某個可憐的小白鼠,繼續被人精心照顧著。

所以剛剛在安全屋裡時,他還是蠻高興的,自己要死了,但不是死在輪椅上,他會以淨除機關一員的身份,帶著榮譽死去,這太美好了,可這樣的夢也要結束了,他的姓氏是維多利亞,他攜帶著王咒,他是小白鼠,他必須活下來。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切進了血肉之中,血止不住地流下。

“這不應該是我的結局,不應該……”

輕聲的呢喃被轟鳴的槍聲蓋過,紅隼沒有察覺到歐維斯的異常,不過以目前緊張的氛圍來看,他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歐維斯。

甩出折刀,紅隼用力地揮砍著,將一頭倒下的妖魔徹底殺死,鮮血已經浸染了他的衣服,就像被大雨澆過一樣,他溼淋淋的,可粘稠的衣服上卻升騰著熱氣。

這蠻奇怪的,有人想死,有的人卻拼了命的想活。

不知道是侵蝕還是殺紅了眼,極端的恐懼之下,紅隼此刻充滿了動力,升降區的大門就在前方了,只要開啟那道門逃亡計劃便成功了一半。

是啊,其實還是很有希望活下來的,剛剛所有的猜想都是基於最糟糕的情景來推測的,說不定地表上的妖魔已經被高文他們殺光了呢?說不定大門之後升降區空蕩蕩的,一個妖魔都沒有呢?

狂怒之中,紅隼儘可能樂觀地想著,緊接著大門開啟,冰冷的狂風摺積著萬千的雨絲迎面而來。

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何時升降區上方的穹頂已經開啟了,暴雨沿著這漏洞傾瀉而下,在地面上已經積累了淺淺的一層,大型升降平臺上燃燒著烈火,能聽到震耳欲聾的槍聲崩鳴。

還未等多做思考,妖魔的嘶吼聲中,一具原罪甲冑從穹頂的邊緣墜落進大型升降平臺之上,數頭妖魔爬上了它的軀體,利爪反覆切割著外接裝甲,其上佈滿鋒利的劃痕,直到有妖魔切開了甲冑上攜帶的燃料罐。

劇烈的爆炸響起,整個甲冑被拍在了地面之上,那些妖魔身上也燃燒著大火被炸的四分五裂,短暫的停歇後,那具甲冑緩緩地站了起來,外甲破損不堪,線路與管道也完全暴露了出來。

“夜梟……”

亞瑟認得那具甲冑上的塗裝,那是夜梟所駕駛的三代甲冑,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再次響起的聲音吸引走了眾人的目光,在大型升降平臺之上,一具倒下的甲冑艱難地站了起來,可以看到它的狀態不比另一具三代甲冑強多少,但其上的血肉正在迅速地癒合著,將那些被擊斷的鋼鐵重新壓迫在一起。

引擎轟鳴運轉,伴隨著不斷釋放的蒸汽,這具一代甲冑拄著大劍再度站了起來,不知道它殺死了多少隻妖魔,還是說它自身受到的創傷,大雨混合著血液沿著鋼鐵的邊緣落下。

“亞瑟,你們還活著啊,啊……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倒黴啊。”

有聲音響起,她原本是個很歡脫的人,但此刻也顯得疲憊不堪,在如此近的距離下,聲音擺脫了侵蝕的干擾傳了過來。

“珀西瓦爾。”

亞瑟眼瞳緊縮,比預想裡還要惡劣的局勢出現了,實際上珀西瓦爾早已回防,只是她們在地面與某個敵人交戰了起來,某個越過了高文防線的敵人,那個潛入了科研區的敵人。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很顯然珀西瓦爾她們輸了,她們在那個神秘的敵人面前節節敗退。

“該怎麼做!亞瑟!”

藍翡翠對著亞瑟吼道,將他從那震驚的呆滯裡喚回。

死定了,所有人都死定了,所有人都被這眼前的絕望所束縛,所有人都在這恐懼面前不知所措。

說些什麼!亞瑟!說些什麼,哪怕是在騙大家也好,繼續欺騙大家,描繪著絕望裡那僅有的希望,只要還有新的指令下達大家就不會被絕望所吞食,所有人還能繼續為了那虛幻的希望作戰。

自己欺騙著自己,直到死去。

“不,我們還沒有輸,必須有人活下去,必須有人安全撤離,繼續作戰方案,殺光這些妖魔!”

亞瑟吼道,震懾的吼聲裡,有漆黑的人影走到了穹頂的邊緣,這裡就像一個囚籠一般,他高高在上,俯視著囚籠裡的奴隸們。

“看起來洛倫佐·美第奇不在這裡啊……”

疫醫的目光在人群裡來回掃動著,最後有些失望地說道。

地表之上,妖魔們撕咬著那已經破碎的甲冑,數不清的屍體散落在積水之中,有妖魔的,也有人類的,血液從那溫熱的血肉裡湧出,它們匯聚成了紅色的溪流,最後灌注進穹頂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