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躺倒在地,雙臂展開,喘氣粗如老牛,閉目道:

“暢快啊……從不曾有過如此經歷。”

“唉我說老徐啊,你說奇怪不奇怪,每次遇著了你,便總能見識見識往日沒見過的風光,上一次是見到那比山都大的雲獸,這一次又是這前所未有的星海亂流群,危險是危險,累也累,不過倒也是值得,若是平平淡淡這世上也就太沒意思了……”

他看向旁邊白髮道人,又隱隱約約有些涼意,瞪大了一雙眼睛,才看到天上鉛雲壓得極為沉重,有白雪落下來,精疲力盡又口渴,索性張開嘴巴接住天上落下白雪,視線邊緣看到道人起身,遠處有紅塵燈火蔓延。

呂元龍微微一怔。

道人微笑道:“我到了。”

他走下飛舟。

然後站在雲臺之上,對著飛舟,也對著星海拱手行禮,輕聲道:

“多謝相送。”

呂元龍失神,那邊卻早已經有嵐洲出身的修士驚撥出聲,伸出手指,連連叫道:“嵐,嵐洲,我們回來了,回來了?!這……”

“什麼?!”

呂元龍猛地轉過頭去,眼睛瞪大,看到了紅塵萬丈,來來往往,看到那熟悉的雲臺,看到看守雲臺的老傢伙溫了一壺酒,對著燈火打瞌睡,突然想到那道人說一定會到的,想到他說那些如同玩笑般的經歷,心裡生出一種荒謬的感覺。

轉頭看去,天上下得好大雪,那白髮道人走入雪裡,漸漸看不見。

呂元龍若有所思,躺倒在甲板上,臉上露出笑意,笑意擴散,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他舉起手中酒罈,大聲道:

“徐福,哪天再見,老子請你喝人間最好的酒!”

蒼茫白雪中的道人腳步微頓,提了提手中劍,見到一個個人好奇看過來,又尷尬地收回來,失笑一聲,邁步往前,深夜白雪路,深一腳,淺一腳,紅塵萬丈燈。

呵出一口白氣。

趙離沒有立刻就按照那冥冥中氣機的牽引前去,而是去了一處舊城區。

在一家院子外面安靜站著,院子裡有一樹梅花,月色之下那滿樹寒梅含苞欲放,此刻就已有幽香,讓人期冀著寒梅怒放一日的風華絕代,旁邊隔壁一老一少,少年抱劍睡著,喊聲震天,可憐數千歲的老翁都覺得頭痛,翻來覆去地,要拿枕頭捂耳朵。

趙離看著院子裡溫暖的橙色燭光,始終沒有踏前一步,定定站了一會兒,輕聲笑道:

“師父回來了,雲英兒。”

“待會兒去見兩個客人,如果還能活著回來……”

“到時候,師父帶你回蜀山。”

語氣輕聲如拉家常。

道人轉身離去,一步走出,轉眼就是遙遠之處,來到了這海外嵐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稷下學宮,沒有驚動了此刻靠著石碑的麒麟,趙離現在是在這學宮偏後面的地方,在那最高處拔劍斬出兩個字,又有一處石壁懸掛三教九流十家的木牌。

只是三教之處,只有中間儒家墨家。

夫子問道於老子,墨學於儒,三教交融,又有佛門自西而來化禪門。

現在不見道門魁首,不見禪宗妙音。

道人伸出手,在諸子百家第一個木牌上輕輕地落筆,想了想蜀山白眉,弟子云英兒,輕聲笑了下,又隨意多寫了兩個字,此刻才慢悠悠地朝著稷下學宮石碑前面的兩道身影走去。

他走路無聲,靠近了的時候,那麒麟才察覺到了背後的道人,先前這兒那幾個學子也已經被麒麟以各種法子松下山去,就只剩下他自己和那守宮老人,見到了趙離,麒麟幾乎是給驚地跳起來,然後瞪大眼睛,道:

“你來做什麼?!亂成這幅模樣,還不快些走!”

青年幾乎氣得跳腳,大有怒其不爭外加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