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瓶巷的潯陽侯府沒有人收拾,落了些灰塵。

姜望甩出了趙汜給的符籙,很快便把府邸給打掃的乾乾淨淨。

隨即敲門聲就響起。

來的是燕瞰。

身後還跟著兩名鎮妖使。

燕瞰的打扮與往日截然不同。

原本很隨意的束髮,現在不僅梳的通順,還戴了玉冠,一身的錦衣華服,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精神,哪還有當年小衙役的模樣。

姜望看到燕瞰是很意外的。

燕瞰笑著,先朝姜望見禮,稱呼一句姜先生。

姜望打趣道:“燕兄現在是越來越精緻了,出行還有兩名四品鎮妖使跟隨。”

燕瞰笑道:“畢竟我在神都青玄署,雖然不喜這些,也的確不能沒有。”

姜望在藤椅上落座,隨手示意了一下,問道:“燕兄這麼晚來找我,是有事?”

燕瞰讓兩名鎮妖使在原地等著,他來到姜望的對面坐下,說道:“實不相瞞,我目前暫代著青玄署的首尊之職,得知姜先生來了神都,除了舊識,理應來拜訪,也想著能與姜先生商議入職上卿一位的事。”

隋境的宗門掌教除了滿棠山,幾乎都在青玄署裡任職上卿,雖然是掛名,不影響別的,但作為望來湖掌教的姜望,確實還沒有依規掛名。

當然,這件事姜望從來沒有在意過。

他只是意外燕瞰居然成了神都青玄署暫代的首尊?!

就算燕瞰是褚春秋的私生子,可青玄署的首尊乃是朝堂權重,不論在哪個領域,多少人摸爬滾打一輩子也到不了這個層面。

雖然青玄署某種情況下也是獨立在朝堂之外,有能繼任的規則在,但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單憑褚春秋應該沒這個膽子,縱是暫代,也得陳景淮同意才行。

姜望不免暗暗咂舌。

燕瞰還真是一步登天。

再想到秦敖為了爭奪下一任的首尊之位,不擇手段,把自己的命都給搞沒了,真是妥妥的小丑,費那麼大的勁,也比不上燕瞰是褚春秋私生子的身份。

雖然同是候選人的裴皆然亦將被踢出局,但姜望卻不覺得可惜。

青玄署首尊的位置本來就不好做,尤其裴皆然有著異神的血脈,曹崇凜讓褚春秋收她為徒還不知目的,姜望更想讓裴皆然脫離青玄署,或許這正好也是機會。

而燕瞰是想著能握手言和的,在苦檀的時候沒有得到答案,此時褚春秋也不在神都,陛下未出關,陳符荼雖為監國,卻不好指使什麼,畢竟青玄署是陳景淮的刀。

正常的指令,青玄署自會接受,哪怕陳符荼只是太子,這點權力也還是有的,但陳景淮閉關前的旨意裡,沒有把青玄署的排程權給陳符荼。

那情況就不同了。

青玄署是秉著陳景淮的旨意,在此刻徹底脫離廟堂之外,除了正常降妖除魔、羈押犯人或妖,以及一些他們該做的事,剩下的任何人都管不著。

偏偏這個時節又是燕瞰在暫掌青玄署的首尊之位,他摩拳擦掌想做的事就更多了,畢竟他有著一腔抱負,這也是他願意接納褚春秋的原因之一。

沒有褚春秋,沒有陳景淮,監國的陳符荼也只能在正常的職責範圍裡吩咐一些事,那就幾乎可以說,燕瞰在青玄署裡完全的大權在握。

要說唯一頭疼的,就是褚春秋把許多的鎮妖使都帶走了,好在琅嬛境裡餘下的妖怪也不多,人手還是足夠的,不過是要辛苦些。

但燕瞰想做的不止是降妖除魔。

任何藏汙納垢的地方他都想伸手。

燕瞰很正義,不管他的正義裡是否摻雜著偏執,從而讓正義的行為變得不再正義,他都的確為實現目標一往無前。

曾被燕瞰道德綁架過的姜望深有體會。

哪怕後來燕瞰認錯了,姜望對燕瞰的看法,依舊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多壞。

只是此時此刻,姜望心頭一動,有了個想法。

他看著燕瞰笑道:“上卿的事好說,但不急。”

燕瞰從懷裡取出簿子,掀開來遞向姜望說道:“姜先生只需摁下手印,我明日再給先生送來上卿玉牌即可,這事很簡單。”

姜望推開簿子笑道:“這事不急。”

燕瞰只能收回,斟酌了一下措辭,說道:“姜先生,我還是那句話,咱們之間,包括我的父親,褚春秋,其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不如一笑泯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