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來了。”皇后病榻之上,見著穎姝來了卻也依舊不招呼著,倒更像是見到了朋友,自己滿腔委屈憂愁可以馬上訴說了一般。

“皇后娘娘。”穎姝迅速進入到了低落情緒之中,緩緩地對著皇后行了一禮,道:“娘娘恕罪,臣妾前些日子胎氣不穩,不能出門。本想著來看娘娘的,卻是不想……”穎姝眼角滑落了淚珠來,雖然她自己也分不清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夫人這是哪裡的話?”皇后雖然情緒低落,但還是對著穎姝道:“是汲兒自己福薄,經受不得太子之尊位。我當初也求了陛下,不用夫人入宮哭喪,哪裡是夫人自己不想來呢?”

不管怎麼樣,對於皇后杭氏這些日子來的照顧自己還是很感動的,且不管背後真心多少,這些日子至少皇后幫了自己不少忙,給了自己不少便利。便是不是朋友,也是能說的上話的人,見著她如此,穎姝心裡也不那麼好受。

“還請娘娘保重身子才是。”穎姝不知道該勸些什麼,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麼些客套話。

“我自然知道要保重身子。”皇后長長一嘆,眼中悲傷卻是怎麼隱藏都藏不住的,“可我總是忍不住會想著汲兒,我這個為孃的無用啊!若我那日守在汲兒身邊,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人總是會將失誤歸結在自己身上,又或是將自己的小錯處無限放大並且為此耿耿於懷,然後從今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糾結沉浸於此前的事情,傷身傷神,久久不能走。

想要走出,只能靠自己,靠旁人是不行的。

更何況,對於一個母親而言,孩子無異於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存在,身為一個母親只會加重自己對於孩子的愧疚與思念,這反倒是更加深重的傷害了。

“娘娘,這不怪娘娘。小殿下知道娘娘這些日子的苦心,怎麼會怪娘娘呢?反倒若是殿下若是在天上看到娘娘如此傷神,心裡反倒是會難過的。娘娘想來,也不想讓小殿下難過的罷。”

“唉,”皇后無奈地搖著頭,然後無助地看著穎姝:“夫人說的話我又何嘗未有對自己這般說過,可我偏偏卻……卻走不出來,我笑不出來,我只想哭。可這麼多天,我早就哭累了,我本以為我哭累了便不會那般悲傷了。可不知道怎麼的,我越是這般,反倒越是悲傷,可如今我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皇后形如枯槁,除了在談到太子李汲之時目中會有一點光亮外,其餘的時間,都如死魚眼一般無神,頗為遊離無光,讓人看了不覺震驚。

一國之後,本不該是這樣的境遇。

或許看到穎姝那一刻穎姝目中還是有一些光亮的,只見她抓住穎姝的雙臂,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木板一般,半哭半喊道:“夫人,夫人,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當真是忘不了我的汲兒啊!我知道我不該這樣悲傷,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啊!陛下,陛下他看著悲傷,不讓朝臣們宴飲歡樂,可他,可他哪裡有那麼悲傷?如今陛下早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早就被這皇位給迷失了心智,竟是連著親骨肉也不顧了!他非但一點都不悲傷,反倒是指責辱罵我地汲兒難當大任,白白將陛下為他爭取來的儲君之位拱手讓給了他人!他說汲兒這般羸弱,註定守不住這國朝江山,可……可這小孩子,他又能懂什麼啊?”

皇后越說越悲傷,自然,穎姝聽完腦子也是蒙的,只覺著接受到了一個爆炸性的新聞,讓人瞠目結舌。

更爆炸的,還在後頭。

殿中並無侍奉之人,皇后便是越發緊張地抓住穎姝,“甚至,甚至,汲兒薨逝那日,陛下還……陛下還怒氣衝衝地跑到我這裡來,要和我……要和我……”皇后一副甚是難以啟齒的模樣,環顧四周再三確認無人後才低著頭對自己道:“要和我圓房,說是……說是要再生一個康健的可以繼承江山的皇子。”

“啊?”穎姝大驚,睜大了眼鏡一副震驚地模樣看著皇后,連著自己說話都顫顫巍巍地:“娘娘,這是……真的麼?”

皇后便又是驚慌地哭了出來,只伏在穎姝身邊,悽楚無比地道:“自然是真的,我如何會騙你呢?陛下……陛下簡直就是瘋了,分明孩子去了,怎麼陛下就這樣……”皇后嗚嗚地哭著,淚水很快便將穎姝的衣衫給打溼。

穎姝抱著皇后,心裡早就擰的不成樣子,這哪裡是人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