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月平京城裡的氛圍大概發生了極度的轉變,先是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新歲的喜悅歡快氛圍之中,然後太子突然薨逝,教所有人都意想不到,旋即便是無論真心與否,所有人便都得面上顯現出一副悲傷至極的神色,並不敢有所表露。

可敬重悲傷從來都是需要真心才能成事,國朝兩百多年,能在平京城裡頭立足的人家又有哪個不是對國朝有貢獻有底氣的,便是皇帝讓世家大族們不滿意都敢說,更何況只是一個毛都沒有長全的孩子,能讓眾人面子上哭幾聲便不錯了,若是想讓人一直在心底裡懷念,那可就不成了。

再者,自從皇帝李明登基,眾世家反倒是發覺這位新帝還不如太上皇尊重眾人,連著日子來的壓迫擠兌,讓眾人本就心有不滿。

“再加上三楊閣老之禍,幾位御史言官遭遇,便更是人人自危了。誰人見了這般,又不是心驚膽戰的呢?”京城形勢越發嚴峻,穎姝倒是不怕了,反倒越發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甚至覺著心情都有一些愉悅了。

“我的夫人……如今是越來越厲害了。”沈斌看著穎姝,笑著道。

“那也是侯爺人脈廣,手段多。”穎姝含著笑回應沈斌,互吹夫妻之間的彩虹屁。

“兵部尚書齊有貞,有個庶出的二兒子,名叫齊栩的,是齊有貞大人如今最為寵愛的兒子。其嫡長子齊楓於前年死了。齊家大娘子徐氏只有這一兒一女,女兒是齊良娣,如今可是在妃陵裡埋著呢!要說這齊大娘子,也真是可憐。一輩子一兒一女,臨老了卻是無兒無女。不過好在那齊二哥的生母白姨娘是個聽大娘子話的。”穎姝感嘆著齊家的事情,再一次感嘆自己的命有多麼好,除了那個祁冉冉,至今自己還沒有遇到什麼有威脅的女人。

太子雖是幼年而薨不該大辦,可皇帝既然已開了金口,倒也只能按著國喪的規制鄭重置辦。這其中除了嚴禁婚喪嫁娶之外還有最為重要的一條便是嚴禁娛樂。穎姝不能確定別人是怎樣想的,反正自己與沈斌在家裡這樣卻是覺得很是難受。

雖然兩個人自己也不怎麼娛樂,但是自己主動不娛樂和不能娛樂,主觀心情上還是覺著有所不同的。

“姑娘若是想玩牌,咱們晚上偷偷的就是。”香梨見穎姝實在是憋悶的難受,便體貼地如是道。

“算了罷。”儘管穎姝承認對於能玩牌自己還是心動的,可是自己並不算是一個大膽之人,到底存了幾絲畏懼。“總會有人先坐不住的。怕什麼?”

她很不想承認自己是個預言家的,然而事實上自己好像真就是個預言家。

比如說齊有貞大人家的二兒子,真的就出事了。

齊栩竟在國喪期間依舊與一個歌舞教坊裡的名叫秋芙的女子發生了不可描述的關係,這也就罷了,非但如此,還指使那位秋芙姑娘懷了身孕。

可這也就罷了,畢竟是兵部尚書的兒子,有錢有勢,隨便使使什麼招數便能將這些事情給隱藏起來,安靜的不叫人知道便也不罷了。

可最終這事不知道怎麼就穿的轟轟烈烈,直接傳到了宮裡皇帝耳中。

皇帝自然暴怒不可歇,你齊有貞可是我在朝中最信賴的臣子啊!我可是將什麼榮譽都給了你,怎麼你倒是非但不懂體諒我的悲傷,還縱容你的兒子在特殊時期花天酒地還弄出了愛的結晶,這不是明擺著打我的臉麼?連我身邊最好信任的朝臣都出了這樣的事情,你教旁人該要如何看待我這個皇帝啊!

當穎姝腦補出皇帝心理活動之時便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當然那是在確保四下裡無人的情況下的。

“這些日子尤其要謹慎,家裡任何豔色的東西都擺在明面上來。再告訴家裡侍奉的,一個個可都把自己的臉管住。若是管不住,你們幾個人看著收拾罷,實在不行便打死了。”穎姝不得不再次謹慎地吩咐香梨杏子等幾人,雖然大概上述情況本來也不大會出現。

“把孝髻都準備好,我明日要入宮去探望皇后。”穎姝再一次吩咐道。

第二日入宮,只見皇后正面色慘白地倒在榻上,眼中永遠是淚盈盈地,雖然這些日子皇后該哭也都哭了,可是對於一個母親而言,孩子的離去自然是永遠的痛,遠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