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穎姝的推測準確的近乎嚇人,隨著御駕親政之事被提上日程,眼見著這成了再也不能避免之態勢,朝中世家又因著被皇帝給緊緊牽制更是沒有一個敢說話的,因此皇帝在對於白部征戰之事上再無人敢勸阻。只是各個世家心中都有著一杆秤砣,都覺得此舉實在不妥,總難免會有危險。

天下之尊親自征戰,本就不是能隨隨便便決定的事情。

只是無人敢反對罷了。

最終提出反對的,只有太子李沅。

太子李沅聞聽皇帝要御駕親政之後,親自趕到乾元宮上·書力陳實在不該御駕親政,更是指出,若是御駕親政,無異於拿整個大歆做籌碼。

皇帝暴怒:“究竟你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

“自然是陛下是皇帝,萬上之尊。”

皇帝更是怒不可遏,“既然知道朕是皇帝,朕已然下了聖旨昭告天下,你又何須來煩擾朕?白部侵擾大同百姓,朕如何能忍?”

太子李沅秉持著立身為國的價值觀,對著皇帝的意見持反對態度,並且直接指出:“白部世代與大歆交好,雖是如今的旦尚王爺有二心,可白部侵擾大同打著的幌子是國朝未有足夠賞賜,致使白部無所得民不聊生才如此。難道陛下便不想想為何白部會有這等理由麼?明明陛下下賜賞賜豐厚超出尋常,怎麼就變成不足往來貢賦之數了?”

“為國邊地平定固然是明君之德,可此事遠用不著御駕親政,朝中可用將領眾多,陛下何須親自犯險?”

自然最後的結果便是,皇帝暴怒,只指著太子李沅的鼻子罵了好一會兒,最後父子兩人激烈爭論之下,皇帝隨手抄起一茶盞便是往著太子李沅的頭上砸了過去,正中太子腦門,太子當即便暈倒。

這一暈倒不要緊,只是誰能想到皇帝這般一砸竟是導致太子暈倒不起,經著長久侍奉太子的醫官稟報,太子早有心悸之症,本就憂思過甚身子不適,如今這般一砸,就像是一個引子般直接將體內諸般病症都給牽引出來了。這樣一來,太子將隨時會有危險。

太子妃若彤聞言當即便也暈了過去,等到若彤醒來之後便是整日垂淚守在太子李沅身旁,只盼著太子能早日醒來。

三日之後,太子甦醒,只是經過太醫診斷,太子如今的身子已然虛弱至極,內裡底子幾乎有被掏空之態勢,只能靜養在床,但凡勞累,都是極其危險之事。

歸根究底,還是皇帝長年的重壓驚嚇所致,太子本就身子弱,皇帝又三天兩頭責罵罰跪,身心雙重受傷害,自然不是康健之像。

只是皇帝永遠不會有錯誤,錯誤的也永遠只會是臣下,所以太子重病之後,人人也只能是一陣唏噓便也罷了。

當沈斌聞聽太子重病訊息之時,急切地想要入宮去探望,奈何卻是被長公主給攔住了,同時還劈頭蓋臉一頓罵:“你如今入宮,是想自己送上性命麼?陛下已然對咱們家有疑心了,你還上趕著去送死麼?”

沈斌很激動,失去理智:“可是,我也不能看著阿沅這般啊!他……”

“便是你去了,你又能有什麼辦法?”長公主冷冷地訓斥著沈斌道:“阿沅若是清醒,也只想要你好好的。如今你出征在即,只有安安分分的到時才能保住性命。你不止有阿沅,還有你自己的媳婦,還有咱們沈家!”

這般才算是將沈斌給勸慰下來,對於沈斌很是愧疚地站在了穎姝身邊認錯,對此穎姝也只是擺擺手,表示這其實並沒有什麼。

她很是理解沈斌,經年的兄弟,自小長大的情分,兩個自小孤獨卻能夠給予彼此溫暖的人,那必然是極其重要的,難免會有感情用事之時。

人從來就不是會一直理智的生物。

便是自己,若非是還挺著個大肚子,還想去看看如今東宮之中的若彤呢。

“只是如今咱們什麼都做不了,若是貿然進宮,反而會招來麻煩。如今能做的,便也只有保護好自己,將來,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啊。”

沈斌神色反倒是黯淡了下來:“保護想保護的人麼?可你和阿沅,我好像都沒有保護好,白白叫你們承擔了這麼多,可我……”

“你放心罷。”穎姝嗔道:“無論是你的妻子我,還是你的兄弟太子殿下,都必定是和你一樣優秀的人,我們若是什麼都不是隻能要你保護,那我們也配不上你的真情實感了。我們都會保護好自己,你,只要護著你自己就行了。別到時候不如我們再被我們給比下去。”

穎姝故作俏皮自大地說道。

從前愛笑的少年,自從那次宮變之後便不怎麼笑了,整日裡都只是端著一樣嚴肅的面龐,有時候甚至其中還能從中透露出一點點的愁緒,穎姝能感覺到,從前那個笑起來帶著陽光的少年,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像從前那般整日裡掛著笑臉了。

宮廷皇族生活,真是能教會人做人啊。

所以穎姝也只能說這些故作輕鬆的話來讓沈斌安心,暫且能舒展他緊緊皺著的眉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