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母親平氏,自己聽到了實在太多太多的言語,卻是一直沒有能夠知道究竟在自己來這裡之前,自己的母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關於自己母親的傳說,卻一直在自己周圍留下印記。

從汪瑛劉氏的態度、從穎嬛那日訓斥王姨娘的話,再到太妃、帝后,甚至是眼前這位周貴妃。他們或是看到自己那一刻充滿驚詫的表情,或是在談論到往事時刻意避開有關於王姨娘的話題,或是像周貴妃這般充滿著一種提防。這些人的神情反正統一告訴了穎姝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位平娘子,並不簡單。

而仔細思考一番,在恪守禮儀規矩的大歆,能夠成為官宦禮儀人家的平妻本就足夠成為傳奇。所以平娘子的背後,只怕有更多的故事。

“真是慚愧,臣妾家裡從南方上京的路上遇到水匪,臣妾昏迷之後,從前的事情便也忘的差不多了。這……我母親的樣子,也不大記的清楚了。”

“哦?是嗎?”貴妃慵懶地看著穎姝,語氣之中全然充斥著不信任。

“臣妾自小就是個愚笨的,父親母親常常說臣妾記性不好。”

“那就是了。”貴妃勉強一笑,復繼續往前緩緩走著:“你二姐姐,是庶女?”

貴妃果真是會挖坑的女人,穎姝不由得在心底裡更加打起了精神,“二姐姐雖非大娘子所生,但禮儀規矩,膽識氣度,都在我之上。”

貴妃笑著:“你又何必這般謹慎?平京城裡不分嫡庶才幾年?庶女,再怎麼也是比不上嫡女的。你自然比你二姐姐高貴。”

穎姝不敢說話,若是說話便難免會被人給拿捏住。

“對了,那你二姐姐的生母呢?女兒出嫁了,也儘可享福了罷。”

穎姝暗自在心中叫苦之時不由得又疑惑,怎麼貴妃娘娘這般好奇心重,連著家裡一個姨娘都這般關心呢?

“姨娘,素來是得父親喜歡的。”

“呵。”周貴妃略略冷笑了一聲:“若是如此,本宮怎麼聽說你們家姨娘在你二姐姐出嫁那日你們家小娘並未出現呢?難道是被送到了什麼別的地方出不來麼?”她又停了下來轉了身,看著穎姝:“你告訴本宮,你家小娘,到底是去哪裡了?又因為什麼?”

事情變得更加魔幻了,周貴妃不但知道王姨娘的存在,更知道王姨娘並未有出現在穎嫦婚禮現場,甚至連王姨娘被汪瑛責罰都可能知道。若是按著常理,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娘娘,婚禮,向來都是父母在場。若是往嚴格了論,小娘,還不能叫一聲母親。別的,都是父親家中之事,臣妾實在是不知道啊。”

周貴妃臉色逐漸演變為失落,她看著穎姝,強行端著轉身繼續走著。待到走到她的宮室,還不得不給穎姝拿出兩隻釵,笑道:“這算是給你姐姐的禮物了,剩下的,你替本宮跑腿,自然是能得的。”

穎姝笑著接過,便是告退。

等到出宮時候遇到沈斌,問沈斌從何處來,沈斌卻道:“從清寧宮剛出來啊!”

“啊?你和殿下……”穎姝的小腦袋裡實在是思索不到緣由,太子不是……已經由直變彎了麼?怎麼沈斌居然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呢?她有心想要把若彤與太子李沅那日的事情說出來,可又怕沈斌傷心,一時間竟是亂了分寸。

她思來想去,不由得試探道:“你和殿下倒是親密。總能見你去清寧宮。”

沈斌卻不回話,只是低著頭看著穎姝的面龐。

“你幹嘛?”

“你也看出來關係好了?”沈斌問穎姝,然後將頭抬起。

“這不是誰都能看出來麼?人人都說,你和殿下……”穎姝的話只能說到這裡,若是繼續往下說下去,在宮裡可就要犯忌諱了。

“我和阿沅,自然是極好的。誰都不能插在我們中間一腳。”沈斌竟很是真誠地道。

“你這般有信心麼?”穎姝小心翼翼問道:“可你想過沒有,若是真有朝一日,你們不會像從前那樣……”

沈斌卻是沒有答話,然卻握緊了拳頭。

穎姝見狀忙地收回這話:“我,我隨口瞎說的。你,你別當真。”

“其實,我早就想過這事。”沈斌的語氣竟是前所未有地沉重:“他是太子,將來就是皇帝。哪裡有人坐上了皇位不會變呢?將來他有美人,有天下,自然而然會變。我總不能,讓他一直像小時候那個樣子罷。我能做的,就是在我尚且有能耐之時盡些力氣,將來他不要我了,我自退了便是。”

穎姝聽罷,心中只有感嘆與遺憾,大概年少時的真心相待是最難得的,可人若是長大了,面對的東西多了,便定然會變化。人人都想要少年郎,可是人人都不可能永遠只是少年郎。

沈斌能看到這點,可是穎姝反倒更覺著心酸。

平日裡不過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之人,誰又能想到,他早早的就把這一切都想好了,卻從來不說,自己默默承受,只想著為重要的人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穎姝想到此處,便也不忍心在與沈斌說太子李沅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