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伽奕抽乾淨的紙巾遞給她,看著她的側臉問:“你確定不要了?”

岑杺點了點頭,用力擦手指,發洩似的。

“那我來修修看。”任伽奕說完扶起畫凳坐在上面,對著沾了好幾種顏色的畫布思考,“我該從哪兒下手呢。”

岑杺茫然看他,擦手的動作頓了頓。

美院側門外,方聽楓在車上聽學生說岑杺把畫推倒了,可不好耽擱,馬上在側門登記接上學生將車開到專業樓門口。

工作室的門關著,學生說任伽奕在裡面。方聽楓讓學生去忙,自己開了一條縫往裡面瞧。

任伽奕正坐在畫布前拿刮刀在調色盤上調顏色,一邊調一邊問:“我想要又藍又紫的顏色,這樣對不對。”

岑杺不回答他的話,從旁邊的架子上抽出一支筆沾了點中紅懟到調色盤中央。

“原來藍裡要再加紅色。”任伽奕恍然大悟,用刮刀抹啊抹,調勻了顏色又問:“我把這塊髒了的地方抹平,畫上點繡球怎麼樣。”他回頭詢問岑杺。

對於沒繪畫基礎的人來說,他覺得繡球花應該是最簡單畫的。繡球花瓣一片一片,他往上戳顏料就行。

方聽楓太過吃驚,差點兒把整扇門推開。她小心退回來繼續觀察。

岑杺又默了聲,對任伽奕點點頭。

由於畫框太大,任伽奕被擋住,方聽楓只能聽見他的聲音。沒兩分鐘,任伽奕說:“是這樣畫?要不你幫我改改。”

岑杺沒接刮刀,眼裡有些無所適從。

任伽奕搬了張椅子放在旁邊,往右側挪了挪,不離著她很近,又說:“你教我怎麼畫。”

方聽楓猛地開竅,後悔之前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和岑杺搭上話,白白浪費一年時間才和岑杺親近。

任伽奕堅持舉著刮刀等岑杺接,岑杺握著手指很遲疑。他從架子上取了一支筆,再回頭看岑杺,已經準備好學習的樣子。岑杺不接,他就一直舉著不覺得累。

方聽楓在門口乾著急,多想把刮刀直接塞到岑杺手裡,深深被任伽奕的耐心折服。

許是經過一陣心裡鬥爭,岑杺試探著伸手,沒碰到任伽奕的手指,捏著刮刀的鐵桿接過坐到畫凳上。她又從地上拾起一把大刷子,兌了點松節油用刮刀調鈷藍,然後用刷子沾了顏色將髒了的畫布抹平覆蓋,再取一隻中號筆調出灰紫色在畫布上打了幾個圈,繡球花的花瓣出來了。

任伽奕沒看清這花瓣到底是怎麼轉出來的,乾乾地捏著畫筆,扭頭很窘地說:“我這手可能不聽我大腦的意志,你畫慢點。”

岑杺沒聽懂他的話,直接端調色盤給他,靜等他沾顏色往畫面上塗,面無表情,頗像個嚴格的老師。

任伽奕還能咋辦,老老實實沾了顏料在畫布上學著岑杺的手勁轉了三個圈,當即嘖地嫌棄自己:“真醜。”

方聽楓在門口笑出聲。門內的倆人不約而同向門口投去目光,完全是本能反應。她倏忽地扭身躲閃,倚著沒開的那扇門捂嘴偷樂。

任伽奕被畫布擋住瞧不見門口的情況,大致猜出笑聲是方聽楓的。他沒出聲詢問,繼續跟著岑杺學畫,還讓岑杺多示範幾次,一朵淺紫色的繡球花完成。

岑杺給繡球花添上葉子,調的顏色乾淨明亮又豐富。任伽奕學不來,連騙帶哄讓岑杺把毀掉的部分全添滿繡球花,各種顏色都有。這幅畫的右上角和左下角形成鮮明反差,上面黑暗抑鬱,下面鮮亮疏朗。

任伽奕很滿意修改後的成果,側過臉誇讚:“這樣看著順眼多了。還是你厲害。”

岑杺聞言轉頭對上他的視線,明朗的笑容讓她的目光變柔和了些。她斂眸在調色盤上另調顏色,再抬眼修改起黑薔薇和繡球花的銜接處,火燃燒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