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永遠高高揚起,言行舉止永遠像用銅尺量出來的。

每日會避著人用手細細梳理頭髮,囚衣上有一絲褶皺都會反覆用手壓平,再餓吃東西也是細嚼慢嚥。

極少數的幾次失態,還是為了避開危險,被聞如許和聞長寧拉著躲起來。

可現在,她掙開兩個女兒的手,衝到聞父面前掐著他的手臂含淚咬牙質問道

“你做了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讓人家千方百計要殺我們?你知不知道如許再過不久要參加春闈,他馬上就會是大晉第一個六元及第的狀元郎,前無古人,你知不知道?”

從府裡闖進殺手那夜她就在忍,抄家時她忍著,知道馮伍是有人故意派來殺他們的,她也忍著。

但當聽到這些官兵全都是死士時,就像點燃了一個導火索,她再也無法忍受了。

陸氏只知道,以後的每一天她身邊經過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是追殺他們的死士。

這個人可能是街邊小販,可能是路上行人,也可能是乞丐或者其他什麼人。

總之不得安生,終日惶惶。

聞父慚愧地低下頭,痛苦地說

“阿婉,對不起。”

聞如許拉住母親,勸道

“娘,您別怪爹,爹沒有錯。”

陸氏哭到“是他害了你呀!”

聞如許嘆息笑道“爹沒有害我,不過一時困頓,若我連這點檻都不過去,何談以後。”

……

聞如許是個性格溫和的人,輕聲哄起母親來更是溫柔至極,這一點很像聞父。

聞焉換了個姿勢,繼續觀看這母慈子孝,父賢子仁的場面。

她自前生起,就沒什麼親緣,來了這個時代跟聞家人也不親。

像這樣一個人跟另一人親近得對彼此的痛苦和歡喜都感同身受,好似對方的生老病死都是大過天的事。

像陸氏,不為失去榮華富貴哭,不為自己命懸一線哭,反倒為了兒子的功名利祿哭,著實令她感到稀奇。

一旁的聞和寧見她一眨不眨地看著陸氏和聞如許卻是誤會了

“三姐姐,娘是可惜大哥的前程,她對咱們的心都是一樣的。”

聞焉睨他一眼“你沒事了?”

聞和寧一愣“還有什麼事?”

聞焉“沒事就去灶上做些吃得來,我餓了!”

聞和寧指了指自己,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我去?”

聞焉丟下一臉懵的聞和寧,走到還在哭的陸氏身邊蹲下。

聞如許看她“三妹妹。”

陸氏和聞父也看向她。

聞焉一笑,隨即突然出手一把扼住聞父的脖子,對陸氏溫柔地說

“既然母親如此恨父親,不如我替你殺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