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營中的縗絰可是作不得假,似是迫不及得,等不到深冬,便要飄灑的隆冬之雪。三軍上下瀰漫的悲傷,亦作不得假。

咸陽傳來的訊息,亦證明了,秦王昭世當真倒下了。

這個當真是一個極好的訊息,雖說等待訊息的日子,教人望穿秋水,可一但等來了好結果,那瞬間得到欣喜,遠超往常。

六色軍的將領面上的喜色,那是再如何也掩蓋不住的。一群人復又往中軍幕府,徑尋蘇季。

被困在六色軍營中的秦濟民,漸漸恢復了過來,因其不願相信,自家君父就那樣倒下了,他一定要親眼得見,方才會相信。

眼下一切未定,秦濟民仍是秦王世子,在這六色軍營中,仍有一絲優待,再兼有魏無忌的關係存在,故二人除卻自由,其他方面倒是未曾受到苛待。

然在敵營中,待的時辰越長,對己身越是不利。是以,秦濟民與魏無忌在商量,如何早日回到秦軍大營。不至於如此被動。

秦濟民說道:“丞相大人,如今的情形真是始料不及啊。當時濟民不應該如此不濟,累得丞相大人在此作陪。”

魏無忌搖了搖頭,道:“世子何必如此,照這般說法,無忌也有過失,離營前信誓旦旦不教你我入險境,哪裡料得這番變故。”

這些時日二人行走坐臥,坐在一處,倒是對對方,有了更深的瞭解,更添了幾分信任,也為日後的功成,打下了基礎。

“不過,濟民觀丞相大人,袖中仍有乾坤,想必......”話還未說完,便被外頭一陣嘈雜的聲響打斷,秦濟民二人立馬起身,撩開幕簾,一窺究竟。

竟是那日的六色將領,為首的正是蘇季。

落後一步的是匡章、李益等人。

究竟何事,值得他們往來此地尋人?秦濟民與魏無忌相視一眼,都從眼中看到了濃濃的不安,難道咸陽當真出事了?

只要想到那一個可能,秦濟民便覺得呼吸困難,無法接受,想一想都渾身難受,無一處可著力,無一處得勁兒。

秦濟民臉上呈現的乃是肉眼可見的灰敗之色,許是近來春風得意,教蘇季整個人柔軟了許多,心中升起一絲憐惜之情。

這般年輕的少年,不應困在此處,他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蘇季餘光瞥見六色將領,很好的將自己的心緒掩蓋了。

魏無忌敏銳的發現,這一次的六色將領,比之上一回前來截堵他們,底氣略有不足,這一回是真的氣勢洶洶。

心裡咯噔了一下,魏無忌暗道:秦王昭世不會當真出事了罷?

很快猜想便到了證明,今次的李益,亦表現得無所畏懼,第一個開口道:“秦世子、無忌丞相你二人,今日是在劫難逃也。”

匡章皺了皺眉,李益此人實在為人所不喜,開口便惡臭不已。原先還不知曉,一位為國效力的將軍,為何會擱置在國中,不被重用。

觀一葉而知秋,如今倒也明白了是何故。

是以,在李益再次開口前,匡章道:“昭世秦王確已亡故,秦王后鶼鰈情深,不忍苟活,也追隨而去。

如今秦國在等秦世子歸國,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秦濟民壓根兒不相信,或者說不敢相信,此事乃是真的。少年的臉漲得緋紅,怒道:“爾等休要咒我君父和孃親,他們在咸陽好得很。”

蘇季暗歎一聲兒,出言道:“秦世子,還請節哀。秦國上下,已是舉國素縞,此事作不得假。”還有一句,未曾出口:便是假的,也不能再活著了。

以詐死來逃避,此乃懦夫所為,不消說秦人不會承認,便是六國同樣瞧不起。

“濟民不親眼得見,不會相信的。”許是蘇季說話溫柔些許,秦濟民同樣靜了下來。

兩廂對比之下,魏無忌倒顯得冷靜許多,他道:“師弟今日如此陣仗,是否有事與我二人談?”

蘇季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他道:“是有事與秦國商談,不過不是與你二人談。今日王翦老將軍往我軍中送了和談書。

和談之人,二位不若猜上一回?”

不過此時的秦濟民二人,都沒甚心思猜上一回,就這樣靜靜的望著蘇季以及六色軍。

知此時得不到甚結果,蘇季道:“還請兩位與我一道前往函谷關前,和談的人已至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