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於她來說已是可有可無,她不過是一縷殘缺的魂魄拖著破敗的身體遊蕩在這凡世間,沒有了孫之與的日子,變得難熬,他死後,自己也再不想舞了。

半晌姬宓都沒個動靜,夭夭以為她覺得無趣,沒想到姬宓竟然是聽入迷了,她都結束了自己還在回味。

難得遇見一個投緣的,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願意聽她訴說的,夭夭自然是要抓住這個大好的機會了,伸手在姬宓的面前晃了晃,入迷的人才回過神來。

見她已經回神了,夭夭才捏著婉轉的聲音繼續道:“之與他……很喜歡我手腳上的銀鈴,所以我總是戴著它們為他跳舞,他離開後,我跟著送靈的隊伍到了他的墳前,將兩對銀鈴串藏在了一個十分隱蔽的小地方,只有他和我找得到……不久之後,我折了他最愛的梨花帶到墓前,耳邊傳來了我的銀鈴聲,轉眼發現竟然是一隻小狐狸將銀鈴串叼了出來,但從那隻狐狸的眼裡……我看見了他的影子。狐狸本不是親人之物,可那隻狐狸,竟然陪我待了一整天,那晚,我戴上銀鈴,為他跳了最後一舞,狐狸跑遠了……再沒見過了。”

姬宓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怎麼說也是女孩子,總歸會有一點浪漫情節的,聽了夭夭的話,心中對她愈發的有好感了,但,還是不能表現出來。

最後女子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陰厲,“是他們害死了我的愛人,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只要我在這世上一天,天寶的皇室就別想安寧,如果你是來勸我放下的,那大可不必。”

嗯……這妖精還有點道行啊,自己在想什麼她都知道,這可是遇上對手了,姬宓思量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將那封雖儲存完好,卻已經泛黃的信交給她。

這封信,只有一句話,卻讓姬宓很感動。

你是凜冬夜裡落在我肩頭的一顆星,長明我路,照耀我心。

在這封信的背後,寫了許多個夭夭,隨著時間的流逝,墨跡已經淡去,可筆墨間的愛意,卻永遠存在了這一頁薄薄的紙上。

“這是……他的?”女子不可置信的接過了姬宓手裡的信,顫抖著的悲泣聲填滿了空洞了地牢,滾燙的淚水沾溼了紙頁,姬宓叫所有人都離開了地牢,只剩她們二人。

夭夭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最後已經哭不出聲,眼淚也流盡了,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姬宓心中竟對她升起了憐愛之情。

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話裡,其實包含了太多的無奈。

這封信是一個已經老得只吊著一口氣的爺爺給她的,那爺爺說,這是他的爺爺傳給他的東西,說是老祖宗留下的,要他務必保管好。

只可惜,孫之與子嗣單薄,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後人了,姬宓看現在時機正好,便柔聲勸慰夭夭,“何必糾結於先人留下來的仇恨呢,他們畢竟是無辜的啊,你這樣做,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丫頭啊,你還是太年輕了,天譴於我來說算什麼啊,沒了他,這生活啊,了無生趣,我等了幾百年,只為了等到他的轉世,可這麼久過去了,希望渺茫,我對生活,也沒什麼盼頭了,天譴便天譴吧,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她的態度還是很強硬,姬宓也不想再多費口舌了,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女子竟然主動問姬宓:“你……怎麼會知道他的?”

現在才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所在,我說你這個死了幾百年的妖怪會不會太遲鈍了些,姬宓賞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後遂道:“你前些日子在殿中看到的回憶,正是我製造出來的,本想喚起你心底最深的執念,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充滿了悲情的故事。”

“是你製造出來的?”姬宓不懂她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激動的抓住她的兩條胳膊,但……她現在的樣子真的太可怕了。

夭夭不住的晃著姬宓的身子,驚喜的看著姬宓問:“那你可以再讓我見到他嗎?前幾天那個感覺太真實了,我真的……還想再見她一次,這一次,我……只想說一句再見。”

她的要求不過分,姬宓也滿足了她,但完事後女子竟好抓著姬宓的胳膊不放,要求她再讓自己看看,不要那麼快就收回法力。

這一次姬宓不能答應她了,幻術對身體是有損傷的,不論是施法者還是被施法者,都會有一定的損害,而且,有二就有三,沉迷在幻境裡可不是什麼好事,姬宓果斷的拒絕了她的請求。

眼見這女子逐漸變得狂躁不安,姬宓瞅準時機趕緊退出了囚籠中,用咒術鎖鏈趕緊鎖上了囚籠,剛一鎖死,夭夭便發了瘋似的朝她撲過來,幸有結界擋住,否則姬宓離得這麼近可真要遭她毒手了。

離開時,裡面還傳來嘶吼聲,姬宓聽不下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趕緊逃開了,面對這個女人,她真的會心軟。

難道這人當媽了就會母愛氾濫嗎?那她這是不是氾濫得太嚴重了些啊……得改一改,心軟可成不了大事。

*

“哎……”

回到府上的姬宓整天唉聲嘆氣的,整個千代府上下都充滿著她憂鬱的嘆息聲,給府中蒙上了一層陰霾。

這幾日子珣忙於天寶的政事,前段時間那些妖精已經把孫長運的氣數耗得差不多了,整日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太醫們雖支支吾吾,但千代沐還是知道,天寶該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