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停頓,燕兩山接著說道:

“青雲,想必你心裡也有幾分明瞭,你先天體弱又寒毒纏身,對此我也束手無策,你只需聽從弈先生的即可,你的成績在所有學生當中是最好的,我已經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從今往後你也不用來我這,你父母當年的恩情,老頭兒我也算報答完了。”

言至此處,兩山老人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無奈與不忍,猶豫了片刻,終於是狠下心說道:

“最後勞煩你再替我向弈先生傳句話,就說時日已至,清虛已知便可。你這就回山吧,再也不許回來!”

老人一口氣說說完這麼多話,特別是當說到“再也不許回來”這幾個字時,彷彿更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似得,看著眼前這位他最滿意的學生,他心裡由衷的感慨,自己要真有這樣一個孫子該是有多好啊!

不過他強行打住了心神,瞪著不知所措的青雲於燕南枝二人,再次重複道:

“還不走?沒聽清嗎?”

“老…老師…這…這是…”

青雲畢竟還是個孩子,十五六歲的年紀,就算學到了父親的做事方式,卻沒經歷過世事變遷。往日朝夕相處的老師,現在卻是要嚴詞逐走自己,這讓素來不善言語的青雲慌了神。

“我不想再重複了,給我走!”

兩山老人看似暴怒一般朝青雲再次怒吼道。

“爺爺,你這是幹嘛?怎麼今天來了兩個不明不白的道士你就忽然性情大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啊!你…你…你…幹嘛趕小云哥哥走啊,我不依我不依!”

燕南枝見勢不妙就向兩山老人撒起了嬌,見他雙目微閉不理自己,轉頭又問起了青雲:

“小云哥哥你是不是惹爺爺不高興了?還是爺爺上次讓你背的書你沒背完?你說話呀,你倒是說呀!”

說著說著眼睛都紅了起來。

忽然,青雲猛地雙膝著地跪了下來,直接對著座椅上的兩山老人拜道:

“學生領命,老師教導學生永生銘記,希望您照顧好自己,老師您有苦衷,學生不能幫您去分擔,只能不聞,不問。學生這就回山,請受學生三拜!”

說完便磕起了頭,聲若洪鐘。

兩山老人閉著的眼皮忽然一跳,只是剛想張開嘴,卻趕緊又閉了起來,直至青雲緩緩拜完,終未說出一句話。

倒是燕南枝不停再跟兩人說話,只是一人兩眼微閉,一人置若罔聞,苦的她最為憋屈。

“你們這是,你們這是,嗚嗚嗚嗚~”

也難為她一個從未經歷過這種分別之事的小姑娘,燕南枝也不知說什麼為好,見事情已無可挽回,只能是掩面哭泣,跑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拜完以後,青雲深深地看了一眼這間他來的次數不多,卻有感情頗深的老屋子與眼前這位長鬚老人,帶著五味陳雜的心情,踏出了此地。

出門揚起磚石兩旁的塵土,塵土沾上他的長衫,他沒有揮起衣袖,他本就是青雲。

避開了那些他想再看看,卻又不敢再看的熟悉的身影,青雲風一般地衝出了兩仞村。神情恍惚的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現在的情緒,以至於俊俏的臉上充滿了木然與死板。

在半天不到的時間裡,他看到了仙人,又被逐出了“校舍”,兩山老人與兩位道長之間的談話讓他隱約地感覺到了什麼,可是又摸不著頭腦,渾渾噩噩間便走到了入山的小道前。

正當他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時候,一聲清脆的狐叫霎時間便打散他紛雜的思緒:

“阿蓮,是你啊,等我好久了吧?”

青雲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生澀的像未熟透的棗子,接著便蹲下身摸了摸身前的白狐。

像只溫順的小貓一樣,白狐非常享受地閉上了眼睛,任由青雲撫摸著它的頭頂,雪白的尾巴盤在了身上一動不動,好似舒服的睡著了一般。

“阿蓮你餓不?餓的話我這還有顆山楂果你吃嗎?”

說著,青雲便從口袋裡掏出了方才燕南枝給他的山楂果。

果子他沒捨得吃,一仞山附近不適宜棗樹生長,也就只有山下村裡種了幾顆,而且產量並不高,他本想留給父親的。

可青雲向來也疼阿蓮的緊,生怕它餓著便想留給它填填肚子,就是不知狐狸吃不吃果子了。畢竟在他眼裡,牙尖嘴利的動物大多都是吃肉的。

只見白狐歡快地蹭了蹭青雲的手背正準備吃著山楂果,可是還沒張嘴,就見它仔細嗅了嗅這紅透了的山楂果,像是不吃素還是果子有什麼難聞的氣味,她只聞了兩下便一把將小腦袋給甩了過去,便不理再會青雲,氣呼呼地獨自上山去了。

“阿蓮,你怎麼了呀,是不愛吃山楂果嘛,別丟下我呀,阿蓮,你別跑呀…”

阿蓮的動作非常快,青雲一路飛奔也沒拉近些許距離,隨著漸暗的天色,他的身影亦是慢慢消失在了叢林中。

再說兩位御劍而去的兩位道長。

從兩山老人那裡問出一些所需的訊息後,丹晨帶著小道士丹林,二人一路飛越了半仞山和谷峰鎮後,為了避免凡人的注意,在乾鍾城外不遠處的森林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