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手腕上的繩索,因為這一路的顛簸,已經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匝又一匝的紅印。

有些地方已經蹭破了,有些地方微微紅腫,但柏靈安靜地蜷靠在地面上休息,好像對手上的傷痕全然未覺。

二月十五,明月高懸。

夜裡,帳外篝火嗶剝,營帳內,蘭芷君靠坐在軟墊上,柏靈仍被蒙著眼睛,縛著手腳枕在他的膝上,兩人一時無言。

蘭芷君一頁一頁地翻書,柏靈睡著,呼吸均勻。

後半夜,柏靈醒來,她抬起被捆牢的雙手,隔著矇眼的綢緞,輕輕揉了揉眼睛。

“什麼時候了?”柏靈望向蘭芷君的方向。

“丑時了。”

“……要送給我的禮物呢?”柏靈笑著問道,“蘭芷君還沒有準備好嗎?”

蘭芷君翻頁的聲音沒有再傳來。

過了一會兒,柏靈突然感到自己右肩一沉,整個人被推倒在地上。

“你在得意什麼?”蘭芷君沉聲問道。

柏靈嘆了一聲,又笑起來,“我哪裡有得意……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忍心。”

“不忍心?”

“你太孤獨了。”柏靈緩慢地抬起了雙臂,向著蘭芷君聲音的來處探去,“所以才會把我當作稻草……”

話音未落,柏靈忽然感到一陣刺眼的光亮。

蘭芷君直接摘下了那條一直蒙著她眼睛的綢緞,柏靈只覺得眼前一時刺痛,本能地用手臂遮擋著,但蘭芷君卻不讓她這樣做,他毫不費力地將柏靈的雙腕按在她的頭頂,冷聲道,“你好像說反了。”

柏靈緩了一會兒,好在營帳中的光原本就偏於昏暗,眼前的一切很快變得清晰起來,也包括蘭芷君的臉。

“沒有說反哦。”柏靈淡淡道,她笑起來,“當然我知道這處境確實很難……”

“不要再說了。”蘭芷君的聲音裡剋制著惱怒。

柏靈的目光又像許久之前一樣變得渙散而暗淡,她望著蘭芷君,如同凝視著虛空。

“和衡原君比起來,你是真的,差得很遠。”

……

儘管所有人都嚴陣以待,但這卻是一個平安無事的夜晚,北方的夜幕彷彿傳來了些微戰鬥的餘響,但在狂風中又聽不真切。

直到黎明到來,地平線上出現了歸來的勝利者,阿奎力大笑起來,連勝誇讚蘭芷君料事如神——昨日偽裝成自己一行繼續向國都進發的那批隊伍,果然在半路遇險,但好在,他們早就已經預備下了更多的伏兵。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得勝歸來的隊伍帶回了俘虜下的活口——他們分別屬於阿奎力的三個兄弟治下。

阿奎力望著眼前的仇敵,表情兇惡而猙獰,他下令讓麾下計程車兵好好保護著這群活口,他要將這些人帶去父親阿爾斯蘭的面前,當眾質問那幾個恨不得對他除之而後快的兄弟。

“軍師,你不高興嗎?”阿奎力看向身旁的陳書白,“為什麼總是鎖著眉頭,我們贏了啊!”

“……哪裡不對勁。”蘭芷君的眼中難得地顯現出焦灼,“有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