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具體什麼想法?”李一如問道。

幾人圍坐,牧成低聲說了幾句。

“……分開潛入?”柏靈顰眉,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屯龍陂幾乎是這一路上,唯一確定的補給點。”牧成低聲道,“越往北只會越冷,山上也不會有什麼東西好逮,不在這裡備足了糧食上路,根本挺不到涿州。”

“我不是質疑要不要進屯龍陂,”柏靈望向牧成,“我只是覺得我們不用躲閃什麼,畢竟——”

“你說不清的。”牧成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還記得徽州府的情形嗎,你怎麼知道涿州這邊不會亂世用重典,萬一他們抓起人來,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呢?更何況真要追查起來,我們的路引原本就不算乾淨。”

“可如果要分頭行動,悄悄潛進城,那這馬我們今天就肯定帶不走了。”

“那也沒有辦法……”牧成沉眸,“也許進城以後可以高價收幾頭騾子,我們正午進城,各自留意,然後傍晚關城門前去北門匯合。”

柏靈搖了搖頭,“分頭行動是可以,但完沒必要這麼急。譬如說你們先在這兒等等,我進城探探虛實,搞清楚他們到底要抓誰——”

“只怕探聽清楚了,又要在這裡耽誤兩三日。”牧成答得斬釘截鐵,“我耗不起這個時間。”

“牧大哥到底是為什麼非要趕路趕這麼急?”柏靈看向他,“現在九月都還不到,你去涿州上任肯定來得及,或者你有什麼別的顧忌,為什麼不能和我們說說呢?”

牧成立時回望過來,“……我自然有我的顧忌,你不是也有你的嗎?”

空氣忽然凝固下來。

李一如看了看牧成,又看了看柏靈,感覺這氛圍隱隱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他連忙抬手,想開口做和事佬,卻聽見柏靈嘆了一聲。

她收回了目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這麼做太過冒險。”

“這個時候往北邊走,原就是最大的冒險,”牧成答道,“倘若你覺得我這樣的方式過於激進,你也可以和一如暫時留在這兒從長計議,我原本也不想勉強你們倆跟著我一道鋌而走險。”

李一如在一旁乾著急,他為難地抓了抓頭,“你們都別急嘛。牧大哥,松青也只是說說他的看法而已,有什麼事,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就是了。”

無論出於感情還是理性的考量,他都不希望三人就此分道揚鑣,柏靈亦然。

她坐在那裡,心中浮起一陣無可奈何。

某種程度上說,她甚至比李一如更能理解牧成的心情。

如同牧成方才的反駁,她自己確實有許多事情沒有和二人提起過,而且今後也不打算同二人提及——過去的那些往事牽涉的人實在太多,說出來於事無益,反而容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以這些日子以來對牧成的瞭解,她猜測對方多半也是出於相似的考量。

沉默間,牧成站起了身。

“就這樣吧。”他將背上包袱重新系緊,“我先進城,你們就在這兒等著,若是往後幾日城中沒有什麼動靜,那就是一切平安,你們也可以啟程上路了——”

李一如和柏靈沒有說話,只是兀子站起身,將馬背上的行李重新攬在了懷中,一副也要跟著上路的樣子。

“幹什麼?”牧成問道。

“我們先前說好了一起去涿州,半路就這麼分開算怎麼回事。”李一如表情嚴肅,“要是隻能同甘不能共苦,那也說不上什麼義結金蘭了!你既要冒險,我們也還是和你同去就是了。”

柏靈也點頭,“剛才的話,是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