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一如點了點頭,“剛才忘說了,常將軍答應一路送松青去靖州,所以明天就——”

“也好。”牧成低聲道,“這樣也能快些團聚……”

這句話聽得令人有幾分唏噓,柏靈忽然想起牧成這邊的事情來,於是又在他床頭的椅子上坐下,“對了,還沒有問牧大哥有沒有找到嫂子和侄女呢,她們現在在哪裡?見著了嗎?”

牧成搖了搖頭。

李一如怔了一下,“涿州城裡沒有訊息?還是……”

“沒有訊息。”牧成低聲道。

“怎麼會沒有訊息呢?”李一如問道,“是住在哪條街,哪條巷,就算是搬了家,問問鄰居也總能找到些線索的吧?”

“不是的……”牧成低聲道,“拙荊和小女,都不是涿州本地人,她們和我一樣,都是從越州……過來的。”

“什麼?!”

牧成目光低垂,他半個身子靠在身後的軟枕上,表情帶著一些木訥。

“我的事,那位曹大人也給你們講過了吧。”牧成輕聲道。

“牧大哥是被冤枉的。”李一如捏緊了拳頭,“我們已經知道了。”

“但大哥當時為什麼為什麼要逃走?”柏靈輕聲道,“而且還要讓嫂子和侄女冒險單走……”

“她們不算單走。”牧成低聲回答,“她的兩個哥哥跟著她一塊兒上的路,這兩位兄長以前都是走長鏢的,比我更清楚這跋山涉水的路要怎麼過。”

越州、母女、鏢師……

柏靈在一旁微微顰眉。

總覺得牧成描述的這隊行人,她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我和那個越州府長吏之間的恩怨,真是荒唐至極,不提也罷。”牧成低聲道。

“我元宵當晚去到前知府宅中拜訪,還是這位長吏來傳的訊,那封薦信也是那個長吏交給我的,說府臺大人念及我是北地人,當下在越州衙門的工期又快到了,半年前就已經擬好了這份薦信想讓我回鄉。

“信上是越州府衙門的官印,又寫著我的名字,我沒有懷疑,當晚就提著酒去老府臺家中拜訪——後面的事你們就知道了。”

即便是現在談及這件事,牧成表情依舊萬分惱火。

“我在獄中候審時,拙荊來探望,”牧成低聲道,“那長吏三番四次去找她,告訴他外頭已經定下了我的死期……她性直,受不了這樣的侮辱,說倘使我真的死了,她便帶著女兒和我一道走。”

牧成把整件事說得恨晦澀,李一如那邊聽得一頭霧水,但柏靈多多少少已經明白了過來——這無非又是一件府衙長吏覬覦捕快家中嬌妻,於是暗中設計陷害,逼迫就範的故事。

牧成是個驕傲的人,這種蠅營狗苟的齷齪事,他連講都不願講。

“嫂子姓什麼?”柏靈忽然問道。

“姓伍。”牧成答道,“怎麼,你聽過?”

柏靈搖了搖頭。

姓伍麼,那應該是她想錯了……

“我明日可以去託涿州的駐軍去問問。”柏靈答道,“他們在這兒的訊息,應該會更靈通吧。”

“她們比我早出發半個月,我是先往西邊逃了一段路,然後才重新折返北上的,所以他們的詳情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約好了九月在涿州城相見……”牧成頓了頓,“不過他們為了避開追兵,路上也改了姓名。”

“應該……是姓‘嚴’吧。”牧成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