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在馬車上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將這本封在硬紙袋中的棋譜拆開翻閱,只略略掃了一眼,便覺得這一定出自衡原君的手筆。

此刻尚未斷真假,他已經坐在桌前,也顧不得換下被雨水打溼的鞋襪,一頁一頁地翻閱起來。

……

不多時,柏靈坐在自己居所的桌前,望著眼前略有些焦躁的侍女。

明明傍晚時才說今後大概不會再有什麼見面的機會,未曾想分開還不到一個時辰,兩人就再見了。

“我沒有忘哦。”屋內,柏靈神情安和,她輕聲道,“只是之前也沒有答應過蘭芷君要在什麼時候給到他,他為什麼今天要得這麼著急?”

侍女發出輕哂,“這是蘭芷君吩咐的,還輪不到你問為什麼。”

“怎麼輪不到。”柏靈抬頭望了眼前人一眼,“我們先前訂了個賭約,贏了輸了各有說法。我贏了,按說原本什麼也不用給,但念在他實在好奇,所以才答應得空時會動手……這是我好心在先,蘭芷君自己也領這份情,不會勉強我的。”

侍女稍稍眯起了眼睛,聲音壓低,頗有幾分剋制的惱怒,“……到底是什麼東西?”

柏靈伸手頂在侍女的肩膀上,慢慢將她推後。

“蘭芷君讓你來催,卻沒有告訴你他要的是什麼嗎?”柏靈輕聲道。

侍女顰眉,“蘭君……有他自己的想法,那不是我該置喙的!”

柏靈輕輕擦了一下臉,抹去了侍女濺在自己臉上的唾沫星。

“那看來,你的蘭君可能也不大想讓你知道,我也就……不說了吧。”柏靈笑了笑,“你可以回去轉告他,我今晚想想,明天再說。”

侍女愣在那裡,“我還從來沒見過哪個新進蘭字號的新人敢像你這麼囂張——”

柏靈錯開了目光,她起身站起來,移步到靠近自己房間的門口。

“站住!”侍女幾步追了過來,拉住了柏靈的手臂。

“還是鬆手吧姐姐,一會兒給你拉脫臼了……”柏靈抽過了手,“且不說我月底要亮相,就說這兩天萬一握不了筆,那蘭君想要的東西……還得再拖。”

“蘭君”兩個字,柏靈咬得比其他幾個字要重一些,侍女隱隱感覺,柏靈的言語重帶著幾分調侃,又似乎含著一點威脅。

於是她重新調整呼吸,再次看向眼前的柏靈,聲音也恢復了最初的冰冷。

“不要跟我嬉皮笑臉,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柏靈嘆了一聲,“我問過了,姐姐不肯告訴我啊。”

侍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是在金閣服侍的鳳棲。”

片刻的沉默。

果然,柏靈全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也不懂得這名字背後究竟有什麼意味,她只是兀自點頭,重複了一句,像是為了把這個名字記牢一些。

“嗯,我記下了。”柏靈再次看了看她,“鳳棲還有別的事嗎?”

鳳棲望著眼前有些不知好歹的姑娘,儘管怒火攻心,但臉上依然保持著寒霜似的表情。

“你那個住在花弄裡的朋友,蘭君交給我照顧了。”鳳棲長眉微抬,“你最好也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