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艾松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我今日還有一件事要與你說……剛才進去放琴,出來就忘了。”

“怎麼?”

“我明日便要和幾位師傅們一起到梨園去,”艾松青開口道,“他們的好幾位琴師近來也不知怎的,全都染上了風寒,所以有了空缺,師傅們看中我的琴藝,想讓我試試能不能頂上。”

“好事啊。”柏靈目光微亮,“還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很要緊的新戲嗎?”

“嗯。”艾松青點頭,“之後半個月可能我都會待在梨園了。”

“知道了。”柏靈點頭。

“你……”

“松青不用擔心我,”柏靈再一次說道,“總之我會有辦法的。”

“你總是有辦法的,我知道。”艾松青的兩隻手慢慢握了過來,她垂眸嘆了一聲,“今日我倒是有個好訊息。”

“嗯?”

“是樂坊的老師傅和我說的,一年之後,倘若我的琴藝能入百花涯樂坊的眼,那我便不必立刻回蘭字號,而可以繼續留下去,等到學滿三年的時候,再回來就不必淪為……”

艾松青不好意思說出那兩個字,便沉默了片刻,又接著道,“那樣的話,便可以留在蘭字號,做琴師。”

“琴師?”

“嗯,”艾松青點頭,“不用委身於人,只需工於琴藝,因為有些貴客來此,並不是獨為女色而來……反正老師傅們是這麼和我說的,我覺得也算一種出路吧。”

“是呢。”柏靈點了點頭。

兩人依著闌干,一時無言。

“如果真的能出去,柏靈會走嗎?”艾松青忽然反問。

“走啊。”柏靈輕聲道,“去找我哥哥,我父親。”

“他們在哪裡?”

“不知道。”

“那要怎麼找……?”

“不知道,”柏靈深吸了一口氣,“但總是有辦法的吧。”

艾松青望著柏靈,目光中忽然浮現出些微的嘆惋。

她有些不忍提醒眼前人,即便是往日相親相敬的兄弟,即便是恩慈心善的父母,面對一個從花窯裡歸來的女兒,也永無一視同仁的可能了……

但既然柏靈願意這樣相信著,又有什麼錯呢?

要翻出這百花涯,原本就如登天之難。

“亮相那一日,柏靈還要唱歌嗎?”艾松青問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再來為你和琴。”

柏靈搖了搖頭,“不用了,亮相當日,我應該是要在席間與其他人一起吃晚飯。”

“吃飯?”

“嗯,”柏靈輕聲道,“我也是昨日聽說的,這幾天其實底下已經在競價了,買五月底那晚的席位。”

“……”艾松青著實吃驚——這錢真是……一波接著一波,每一層都有的賺啊。

“夜宴上,大家會競價,但具體怎麼競我現在也不太清楚。”柏靈輕聲道,“宴會結束之後,各花入各眼,賓客們各自去結算自己的出價,然後就是共度良宵的部分了。”

柏靈撐著臉頰平靜地說道,她看了看艾松青,又笑起來,“這幾天你不在也好,明晚開始就有人來給我講課了。”

“什麼課?”艾松青好奇道。

“春閨之術。”

艾松青又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過來,她紅著臉咳了幾聲,找了個由頭站起身,抱著凳子回屋了。

柏靈依舊坐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雨幕,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