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上釉彩的時候,和老師傅順便閒聊了兩句,他和我說的。”柏靈輕聲答道。

“我說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原來是在和人閒聊啊。”艾松青聽到這裡,終於明白過來,她有些感慨地嘆了一聲,而後看向柏靈,“對了,你都畫了些什麼?”

“現在不好給你看,”柏靈笑著道,“等一會兒上臺吧,那裡亮堂。”

……

二層的廂房裡一聲脆響,鄭密手裡的茶杯落在地上跌了個四分五裂,裡頭的茶水濺溼了他的衣襬,他也渾然顧不上了。

“所以今夜這裡要賣的人,是柏靈?”鄭密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的張守中,“小司藥沒有死?”

張守中和孫北吉兩人都點了點頭。

鄭密站了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他臉上的肌肉略略抽動,手幾次抬起,又默默落下,只覺得心中驚怒交加。

鄭密竭力遏制住心中的起伏——畢竟方才隔壁說話才稍微大了點兒聲,就被他聽著了響,如果這會兒自己在發作,只怕底下一整個廳堂的人就都要聽見他的咆哮了。

可一個當年在城南營地以一己之力挽救數千百姓性命的小姑娘,竟要在及笄之年被流放百花涯這樣的煙花之地?

更不要說是因為那種荒唐的理由……

張守中望著鄭密那張嘴角下沉、雙目冒火的臉,輕聲道,“事情到這一步,確實令人扼腕。”

“那張大人今晚和恩師一道過來,是專程來救人的麼?”鄭密目光如練,低聲問道。

“是,也不是。”孫北吉沉聲說道,“歸根到底,這件事還是要看聖裁。”

鄭密望向孫北吉,“那恩師今晚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孫北吉嘆了一聲,“其實和你一樣。”

鄭密心裡的火蹭地一下又竄起來——講道理,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今晚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這麼說吧,鄭大人。”張守中也站了起來,“你此刻的心情,我們都懂。小侯爺支會你今日到場,大抵也是不想事情失控,有你在這裡鎮著,就算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麼岔子,你處理起來也比我們有經驗。”

“我能有什麼經驗?”

“縣官不如現管嘛。”張守中無奈攤手,“我和閣老倒是想伸手,伸不著啊。”

“那要是沒碰上我呢?”鄭密看著張守中,聲音不自覺地抬高,“要是我當小侯爺在和我開玩笑,今晚就沒有過來?張大人想怎麼辦?”

張守中側目轉身,望向不遠處尚未開幕的戲臺。

“若是今晚沒有碰上鄭大人,或是鄭大人根本就沒有來,那有我們在這裡,也總還是好一些。”

張守中話音才落,底下一面銅鑼驟響,一人敲著鑼從戲臺的下方飛快走過,一整個廳堂的細語嘈雜都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望向戲臺,大紅色的的絹絲燈罩將一整個檯面都映得一片淡紅。

有龜爪子牽著紅綢,將汐字號的第一個姑娘帶了出來——這紅綢一端落在龜爪子手上,另一端系在姑娘的腕上。

而於此同時,在戲臺右側的一張高腳桌上,有龜爪子端上來一個墊著紅絲絨的碗,碗裡頭放著一顆拳頭大小的鐵球——這是買賣的底價,一顆鐵球就是五百兩。

所有人都挺直了腰背,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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