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靈還想再問點什麼,但艾松青顯然已經累到不想聊天。柏靈笑了笑,下地給艾松青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床頭。

大家歇了差不多一個多時辰,龜爪子們上來,領所有人去澡堂,柏靈也跟著去了。

今夜的澡堂換了地方,浴池裡的池湯明顯比前段時間她們洗的要清澈。蒸騰的霧氣裡,女孩子愜意地坐在其中。

艾松青和柏靈還是坐在一塊兒,兩人靠在浴池的邊沿,把大半身體都浸在熱水中,只留個腦袋在外頭喘氣。

“柏靈喉嚨好些了嗎?”艾松青看向柏靈那邊。

“還是疼。”柏靈搖了搖頭,“感覺還是沒有學會老師傅教的用氣方法……”

艾松青笑起來,“那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學得會的。”

“你們今天都順利嗎?”柏靈問道,“都學了什麼啊?”

“主要是壓腿和壓肩……還有反覆的高抬腿,這個是最累的。”艾松青低聲道,“不過大家都挺配合,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鬧事。”

“難得。”柏靈笑了笑。

艾松青忽然想起了什麼,她稍稍傾斜身體,靠向柏靈的耳邊,“你上次和我說的,五月的牙行買賣……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了。”

“是嗎。”

“對,”艾松青點了點頭,“大家都覺得那是個機會。”

柏靈沉默了許久,目光有些複雜。

她望著眼前雲蒸霧繞的浴池,望著此刻在眼前或笑或鬧的女孩子們,慢慢向後靠,整個人都蜷在了被水泡熱的石壁邊。

艾松青望著柏靈無言的表情,也收回了目光,“柏靈也覺得這樣不好嗎?”

“沒有不好,”柏靈輕聲道,“與其為了一些無謂的原則自掘墳墓,不如抓緊時間爭取通行證。如果不是去了一趟林宅,我也一樣。”

“嗯,我也是。”艾松青點了點頭,“那柏靈現在是什麼打算?”

“松青什麼打算?”柏靈反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艾松青皺著眉頭說道,她抬頭望著不遠處的壁燈,“能離開這裡固然好,但……每次一想到那個五月的牙行買賣,我腦子裡就閃回昨晚咱們在林宅看到的那一幕……”

艾松青停頓了片刻,她思考著,也疑惑著。

不一會兒,她望向柏靈,“其實,即便咱們出去了,也進了好人家,給人做妾做丫鬟,可別人是官身,咱們還是奴。這生死,說到底也還是一樣捏在旁人手裡……”

“所以倒不如在這百花涯,人人是奴籍,誰也不比誰高一等?”柏靈帶著幾分微笑,嘗試著接話。

艾松青愣了一下,她本能地想要搖頭,但順著自己剛才的話往後想一想,又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

“這是怎麼了……”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伸手綰了綰耳後的頭髮,“怎麼好像,反倒是要留在窯子裡才好……”

“嗯,其實我就是這麼想的。”柏靈低聲說道。

艾松青愣了一下,“……什麼?”

“之前有天中午,龜爪子也帶我們去過一趟這兒的牙行,還記得嗎?”柏靈輕聲問道。

艾松青點了點頭。

“很多女孩子當時都被直接帶走了,但我們沒有。我當時就在想原因,後來聽說了那個五月的特別交易,我就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柏靈頓了頓,“即便是在百花涯這種地方,我們這些從教坊司出來的人,也還是一開始就站在了更高的位置。”

“……更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