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陳翊琮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那個叫趙七的太監斜斜地跪靠在床邊。

聽到動靜,趙七隨即睜開了眼睛——太子正坐在床上,望著自己。

“太子爺醒了,”趙七很快站起身,“奴婢——”

“柏靈呢。”陳翊琮問道。

“司藥一早去將軍府了,”趙七輕聲答道,“這幾日都是這樣的。”

趙七將陳翊琮已經幹了的衣服拿了過來,他這一向都沒有做過什麼服侍人的工作,搭手的動作也有些笨拙。

於是陳翊琮索性推開了他,自己穿衣穿靴。

“這是哪兒。”陳翊琮問道。

“是司藥的房間。”趙七答道,“您昨晚在外頭睡過去了,司藥就讓您的那兩個護衛把您抱到了這裡。”

陳翊琮望向這屋子裡的陳設。

儘管趙七說了這是柏靈的房間,但實際上這間屋子根本看不出有人居住——所有的東西都是宮裡的標配,柏靈沒有在這裡留下半點痕跡。

大概除了夜裡睡覺,柏靈平時根本就不會踏進這裡吧。

“來人。”陳翊琮低聲道。

一直在門外候命的守陵人徑直走了進來。

“去內閣。”陳翊琮聲音平靜地下令,“告訴孫北吉還有各部尚書……今日的例會推遲,等我到了再說。”

“是。”

對著鏡子,陳翊琮理了理衣襟,正當他要離開這裡的時候,他看見柏靈的梳妝檯上放著一個小小的貝殼。

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拿起了它。

開啟貝殼的上殼,裡面盛著一點點深棕色的膏脂。

膏脂表面平滑,沒有一點使用過的痕跡。

“這是什麼?”陳翊琮回頭問道。

“回太子爺,是女子養指甲用的蜂蠟,雖然柏司藥好像不大用這個,不過內務府還是拿了一些過來……”

趙七一邊解釋,一邊小心地望著陳翊琮的背影。

太子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許久都沒有動。

“……這裡,有冰窖嗎?”陳翊琮問道。

“冰窖?”趙七怔了一下,“有的。”

——隔壁就是太醫院的值房,他們有很多藥材,日常都是存放在冰窖裡的。

陳翊琮慢慢地,把盛著蜂蠟的貝殼放回了原處。

“……都換成鯨蠟。”陳翊琮低聲說道。

趙七有些摸不著頭腦地應了下來,而後目送太子殿下大步遠去了。

……

將軍府,申集川的副官許直早就等在了門口,一見柏靈的馬車靠近,他飛快地下了臺階,等馬車一停靠妥當,便等候著扶柏司藥落地。

“許大人不用每次都出來接我,”柏靈輕聲道,“我已經知道去裡院的路怎麼走了。”

許直搖了搖頭,“要接的,要接的,司藥什麼時候來,末將就什麼時候迎。”

“那……”柏靈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走吧。”

將軍府花壇裡,那些纏著鈴鐺的酒罐是否還依舊立在那裡,柏靈每次來都會側目留意。

看起來,今天也沒有什麼變化。

在申集川自己的小院,老將軍已經脫去了一向的鎧甲,換了一身常服坐在院中。